第二十六章半分过往
两人分别后,孟雀踩着破碎的落散月光回到家中,小破院在凉夜中孤零零地矗守着,饭团踏着轻步从屋中冒出,喵呜喵呜的嘤叫着。
“还没睡?是在等我回来吗?”孟雀想揉揉它的猫脑袋,可惜它突然又闹起了脾气,高傲的仰头转身,只给自己留下了渐行渐远的背影。
“得咧,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叨扰您老赏月了”孟雀在心中默默的留下两行清泪,苍天在上,这年头连喵星人都不让rua~了嘛!
月光为灯,屋子里铺罩了暗淡的亮堂,桌上还留了几块月饼,孟雀掰下一小块尝了尝,甜甜的,咬起来咯嘣咯嘣的,应该有冰糖和碎花生,是传统的五仁馅。
都多少年没吃月饼了?连孟雀自己都忘了,小时候家里孩子多,自己又是最年长的那个,爸妈的钱都是用来干正经事的,酗酒吸烟打麻将,缺一不可。
每到中秋,邻居看着可怜会送来几个月饼,弟弟妹妹们争抢着吃,自己是大姐,理应让着他们,这是吞云吐雾的妈妈在嘈杂的棋牌室里说的,时隔两世,孟雀依然清楚的记得。
后来长大了,可家早就没了,少了意识形态上的情感寄托,月饼也不过是普通的糕果点心而已,自己又不喜欢甜食,也就没再吃过。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楚枝喜欢吃甜的,希望以后每年中秋节都能给她做月饼,其实孟雀一直觉得,楚小的笑是唯一不会腻到自己的甜。
另一边的楚枝魂不守舍的啃着月饼,香甜的气味儿在屋中漫散,却并不能平覆屋中人的心乱如麻。
孟雀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带自己回家?听起来怪怪的,是她的话本就有歧义,还是…?
“楚枝!别再多想了!”
楚枝收装好了剩下的月饼,就准备睡觉,刚躺下又发现自己鞋未脱,衣未褪,乱糟糟做了一切后才真正盖着薄被躺下。
眼睛一闭,脑中满满的全是孟雀,有她的笑,幼稚不正经的行为,还有颇羞人的调侃用语。
“真是着了你的魔”楚枝气愤的睁开眼,讨厌讨厌,难不成她真的…有意…?不,不可能,是自己混淆了这份感情,心思不纯,才会过度解读她的话,邀朋友做客是正常的,嗯!是自己会错意了,肯定是。
“不想了,要快点睡了”楚枝小声的嘟囔着,眼角慢悠悠划下半滴泪,带着不甘与勉强没入发中。
千万不能扭曲两人之间的感情,孟雀分明该遇到更好的人,以后会有娇美干净的妻子,到时候自己会悄悄离开,不给她的生活留下任何污迹。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可一想到两人终将别离,楚枝就鼻头渐酸,眼中也似堆满了湿润,心里泛起阵阵急促的害怕,类似小孩子因失去依赖而冒出的本能的不舍,难以说清道明。
夜深,月明星稀,黑云游浮。
“娘亲娘亲!快看!我得了一朵漂亮的小花”小楚枝开心的大声叫嚷,蹦跳着窜跑进屋。
“净说瞎话,寒冬腊月的,能有什么花?”纭娘抚平了袍袄上的皱褶,又随手理顺了乱糟糟的长发,现下只觉得浑身疲乏不堪,酸痛交加。
果然,干这行的,年岁越大路越难走,容韵半失的半老徐娘再怎么着也比不上貌美年轻的小娇花们惹人爱怜。
“就是有嘛!看!”不等纭娘回头,小楚枝就迫不及待的将“花”举到她面前。
屋内的气氛有刹那的滞顿——
“你从哪儿得来的脏东西?”纭娘看清她手中的物什后,瞪大双眼,瞳孔紧缩,狠狠的拍桌起身,尖利的声调不自觉的捎带了几分颤抖。
廉价的碎粉珠簪,加上小枝白嫩脸蛋上刺目的红痕,纭娘又怎么会猜不到东西的来处呢?
楼下那群肥头大耳的酒囊饭袋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破玩意儿了。几文钱就能在街摊上买到的残次货,却能在小娣女们身上讨不少甜头,那些人心里指不定有多乐呵呢。
“是楼下的客人给的,她还夸我漂亮!娘亲,我……”小楚枝并未注意到纭娘顿变的脸色,高兴的挥舞着粉粉的小花簪,第一次有外人夸小楚漂亮,等我长大了,一定能和娘亲一样美。
“啪”
纭娘猛的将珠簪打落,双手像铁钳般紧紧锁握着楚枝瘦小的肩膀。
“谁让你下楼的?谁让你乱要别人给的东西!你这个坏孩子,永远不知道听娘亲的话!”
纭娘真是怕了,一想到女儿长大后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委身人下,干着暗地里的勾当,一点朱唇万人尝,就心痛如刀绞。她疯狂的摇晃着楚枝,面目狰狞,像失了心智,入了魔。
“乖孩子,你就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哪儿都不能去!”纭娘手忙脚乱地从床下翻出一捆小细红绳,摇摇晃晃的扑向惊惧欲逃的小楚枝。
到底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一番挣扎后还是被制伏在地,绳尾紧捆着后方的床柱,另一端缓而急的收束在小女孩脂白的细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