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迷叠香(八)
“如果知道你居然敢标记他,当时我一定把你的腿都给打断。”即使对面是女王陛下,帕森也毫不客气地说道。
颜休倒是不在意,笑了下,“我已经默认您同意了,反正早晚都要结婚,提前标记对他并没有坏处,更何况只是临时标记而已。”
公爵大人无语地吹了下胡子,的确,就像她所说,只不过她比他想得更不遵循常理和胆大。
她是第一次标记,根本不会控制力度,以至于除了按在他腰间的淤青,还在他刚新生柔嫩的腺体咬的过深,留下了暧昧深刻的齿痕。
洛弗因本来就对自身会散发信息素这件事就感到不适应,因为颜休的标记,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和其融合,让他感觉被标记的那几天,颜休都像是萦绕在他身边,像是从身后温柔的包裹住,又像是从内部的深深纠缠,根本无法忽视。
他隐约记得被标记后,自己半睡半醒地昏沈沈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让颜休看见自己此时狼狈不堪的表情。
脸被尖锐的疼痛和过度的刺激憋的通红,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然后打湿床单留下隐暗的痕迹。
在那之后,颜休打扫好地上的碎片,找到屋内的药箱,用镊子替他把脚掌内刺入的玻璃碎片取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药用绷带包扎好,发现在他的身上其他地方也有情热期因为难熬而留下的抓痕,出于稳妥,她还是喂他吃了消炎药和营养剂。
被标记迷糊的洛弗因,半睁着眼,低垂着眼睫,倚在颜休身上,乖巧听话地把这些都咽了下去,因为苦涩和怪味厌恶地皱了皱眉,表情丰富有趣,和平时总是故作矜持的傲娇不同,这样的他也让颜休感觉很可爱。
她选择洛弗因作为未来的伴侣,除了政治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心。
年幼被迫离开父母,被迫讨好爷爷追求高位,被迫与堂兄对抗。
身边的人总说是为了自己好,却很少顾虑到她的真实想法,只有洛弗因一直不求回报陪着自己,虽然话不是说得最好听的那个,却永远是对自己最真挚的。
她很庆幸他分化成了omega而不是alpha,这样她就多了把他留在身边的理由。
颜休也不是情场老手,她其实很多时候对于洛弗因的情感也很懵懂,她只是想得到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她看着烧退下去后,睡得香甜的洛弗因,俯下身,和他额头相贴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快点来到她身边吧,快点属于她吧,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被标记后的洛弗因,第二天醒来看着被人细心包扎好的手脚,心里像是裹了蜜,原来这是被呵护的感觉,不习惯,但是很开心,对自己成为omega这件事逐渐想开,颜休离开后,在房间里再闷了一天之后终于出了屋。
帕森见他面色红润以及精气神不错,不是他想的虚弱萎靡,就知道颜休对他起了作用,但是见他脖子上用绷带多次一举地掩饰,以及身上根本盖不住的alpha的气味,就知道他被标记了。
儿子分化成omega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训斥,要更呵护和照顾,可是他一个alpha军人,夫人去世又早,哪知道该如何在这个时候关心,明明对他太过轻易让人标记这件事很生气,又不敢骂怕他再自残封闭起来,最后只好作罢,派了个男omega生理教师替他补课。
在私教课上,洛弗因更加清楚了alpha对于omega的标记意味着什么,随着老师的讲解,知道了临时标记和终生标记的区别,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但是站在omega这个视角,他的脸越来越红,老师打趣他,“你不要害羞嘛,马上就要和殿下订婚的人了,以后这些都是要经历的。”
“订婚?”洛弗因猛擡起头有些诧异,“你说谁和谁?”
“洛弗因少爷和颜休殿下啊,上流社会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难道是假的吗?”
洛弗因说不出此时的心情,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意外冲昏了头脑。
他年少时不是没有想过和颜休结婚的事情,但是洛弗因不是爵位继承人,说实在并不够娶颜休的资格,所以他安慰自己好久接受这个事实,后来想要努力成为她的骑士,这样也能一直陪到她身边,直到这个幻想被分化成omega打破。
原来阴差阳错的二次分化,给了他新的可能,他冲到帕森的休息室,连门都来不及敲,“我要和颜休结婚?”
“出去!”帕森正在处理文件,被他打扰有些不悦,“敲完门再进来。”
洛弗因悻悻地退了出去,然后老老实实敲门征求进来的同意。
帕森放下笔叹了口气,平时洛弗因不是毛毛躁躁的人,一碰到颜休就变得莽撞不冷静,“进来吧。”然后问他,“谁跟你说的?”。
“贝林先生。”也就是教洛弗因生理课的那位老师,他有些忐忑期待的问,“是真的吗?”
“假的。”帕森说出口的瞬间,就看到洛弗因肉眼可见的失望,只好又说了一句,“她提亲是真,但是我没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有什么不同意的?”一听这个洛弗因急了。
“出息!瞧瞧你这样能不能有点出息。”帕森对于自家儿子的反应非常不满,“你现在是omega了,一点矜持都不懂。”
人家的omega孩子,就算是男孩也是贴心的小棉袄,可自家这个,从小到大脾气就又倔又冲,天天跟他因为别人家alpha跟着父亲对着干,上赶着帮人给自己找麻烦。
洛弗因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把手背在身后,可就是没有反省的模样。
他还在回味着那句她提亲了,忍不住喜上眉梢。
帕森感到无语,洛弗因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自己又没怎么照顾,所以他对他其实是有愧疚的。
他就算再不想参与皇家的事,为了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妥协,“她一个屁大点的小孩跟我说算什么,你让她找苏塞丽殿下来跟我谈。”
“好!”洛弗因脸上露出喜悦,迫不及待离开想要见到颜休,离开房间之后又折返,别扭地向他的父亲说出谢谢。
再之后,事情顺利不少,两个人忙于订婚的事宜,在订婚宴后的花园里,有了他们的初吻。
可就在这之后没几天,拉维妮和埃德蒙趁着他们松懈的时候突然袭击,劫持了还在病床上的老国王,逼他签下退位宣召和继位任命书。
颜休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了宫,但是苏赛丽作为代理国王一直坚守在皇宫,在和叛军的对抗中,倒在了王位上,颜休和她的爱人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埃德蒙在混乱中上了台,实际上只是拉维妮的傀儡,这个更喜欢玩具的青年国王,成了他娘家人获得财富和权力的牵线木偶。
这个在修道院压抑了十多年的女人,暴虐丶残忍丶奢侈,像是要为了弥补所有的遗憾一般,疯狂地报覆着这个世界。
苏赛丽的突然离世让颜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苏赛丽的一些旧部转投在颜休门下,加上帕森的兵力和一些忠诚于皇室的禁卫军,一个月后,夺回了首都和皇宫。
因为事情发展的太快,埃德蒙连皇位继承仪式都没有办,很多民众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发现变了天。
在中央广场上,颜休通过视频,全国各地的室外屏幕上都是她激昂的公开演讲,她怒斥着反叛者的行为,那个在民众心中一直是美丽文静的小公主,突然如同战场女武神一般,身披战袍站在高处,在民众身处黑暗迷茫的时候,向他们点亮指明方向。
尤其是军队的军人们,他们根本不想服从那对昏庸暴虐的母子,而这些天颜休一直冲在最前面,她隐藏多年的武力值展现出来,而且不同于一般alpha的好大喜功,沈稳懂得计谋和战术,这让本就慕强的军人对她更加的忠诚。
最后,她带兵攻入皇宫的国王办公室,埃德蒙身边的人逃的逃散的散,独留他一个人坐在皇位上,把弄着老国王那里抢来的王冠。
就算颜休再厌恶他,看到他这孤独的模样,一瞬间也觉得他其实有些可怜,可是想起苏赛丽和其他因为他而失去性命的人,就觉得不可原谅。
不同于颜休以为的他会求饶,他只是预料到她回来一样,见到她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从抽屉掏出了枪。
颜休身边的护卫立刻举起枪对着埃德蒙,颜休蹙起眉,觉得他此时看起来比平时还不正常。
他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把枪放在手上把玩,然后拉下了闸,咔哒一声,士兵们的手指都扣在扳机上,等待颜休的命令。
颜休就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埃德蒙并不想反击的预感。
他的眼里没有求生的欲望,是一片无所谓的倦意。
“颜休,第一次见面你就杀了我的鸟。”
“然后因为你,就因为你的存在,我天天被比较被嘲笑,被逼迫着坐到了这个鬼地方。”
“现在,你连我的命也要拿走了。”
颜休没有辩解,只是平淡地看着他,生在皇室天平的两端,各有各的无奈,走到今天这步都是宿命。
“你是不是想活捉我然后向世人展示你的仁慈,好和我形成对比?我偏不遂你愿!”
“从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才是这个宫里心最狠的最会装的,小骗子。”
埃德蒙精神似乎都已经不正常,在不停得咒骂她,一个随行长官听不下去了,准备一枪击毙,却被颜休拦了下来。
她平淡的反应更加激怒埃德蒙,手里攥着枪挥舞着大喊大叫,最后他无力地摊坐在地上。
“我妈呢。”
“被关回了修道院。”
“你会杀了她吗?”
“不知道。”
“……你放过她吧。”
“为什么不是放过你?”
“如果不是生了我,如果不是分化成了alpha,她就不会有这些欲望。”
埃德蒙暗金色的双瞳失去了光彩,“如果我不是生在皇室,而是生在平民家中,做一个发明家丶动物学家,都会比现在快乐吧。”
“我这一生,好像都不知道快乐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用这辈子对颜休的祈求,来换取他母亲的命,“我死就行了,你放过她吧。”
“这是我父亲的遗物,里面就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了。”
“就让它,送我去见见他吧。”
还没等颜休来得及说什么,埃德蒙把枪塞进了嘴里,毫不犹豫按动了扳机。
“砰——”
那个跟她作对了七八年,现在想来也并不全是欺负的堂哥,倒在了血泊里。
血水顺着地面流到她的脚尖,颜休的手指微颤了一下,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她楞了一会儿,僵硬地蹲下身,把手附在他那未阖上的眼。
她最终还是没有杀了埃德蒙的母亲拉维妮,她在修道院的监狱里得到埃德蒙自尽的消息,彻底发了疯失了心智,她家族的首领和随从按照参与的程度,有的行刑有的流放,权力的这个天平最终彻底倒向了颜休这边。
或许埃德蒙都不知道,他一直相好的那个女仆怀了孕,但是后代并不允许被留下来,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被扼杀在子宫里,也剥夺了她的生育能力。
而在动乱中,一直被挟持的老国王,在得到颜休获得胜利的消息之后咽了气,本就人丁不兴旺的皇室,最终只剩了颜休一个人。
在民众的欢呼中,颜休上了台。
她的加冕礼就安排在国葬的一个月后,颜休那段时间不停得忙碌,弱小的肩膀扛起了这突如起来的重担。
洛弗因自从订婚宴之后好久没见过她,除了在新闻广播中,就是葬礼上的匆匆一面。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着漆黑的礼服,背如冷杉一般挺得笔直,面容掩盖在黑色的面纱下,虽不清楚,却能看出瘦削了不少,少女的娇憨柔软褪去,露出alpha的棱角和锋芒。
最让洛弗因感到变化的,还是她的眼神,不同于以往如春溪般的清澈动人,除了目光更坚定,像是遥远的冰川雪原,笼罩着难融的萧瑟肃穆。
颜休擡起头,穿越人群和他四目相对,那一瞬间,虽然眼底没有泪,洛弗因却感受到了她心底的悲伤。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洛弗因的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就像是替她所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