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75
先祖？！
这个词让在场的无垠宗弟子纷纷楞住，连柳南霜都忍不住转头看着胡云岫——云姐姐竟已经有这么大年龄了？
看了看一花在云姐姐身边乖巧的样子，柳南霜通过契约是真的能感觉到一花对云姐姐有一种血脉之间的顺从感。心下也猜想，大概是一花的先祖与云姐姐有一定的关系，而且这个关系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和一花这样的关系。
否则不会传了这么多代之后，还有这种血脉里的东西。
但这样看来，云姐姐的年龄就很微妙了。
虽然说在修仙界里丶像她这样修为高深的修士，比其他人要大上一两百岁的挺正常，但亲耳听到的时候，柳南霜还是有些习惯不过来。毕竟至今为止，在她身边的都是一些小孩和年轻人，厉害的也都是一副中老年的样子，可是云姐姐……
云姐姐的嘴唇那样柔软，皮肤那样娇嫩……柳南霜确实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可难以置信归难以置信，柳南霜心里对云姐姐的感觉还是不会因此而改变。虽然这样的感觉似乎来得过于仓促丶也似乎没有缘由，但柳南霜就是莫名相信这个感觉。
想到这里，柳南霜的脸颊又开始诡异地红了起来。胡云岫歪头看了看她，抿了抿嘴，才没有让自己在众徒孙的面前笑出来。
她真是太了解柳南霜脑子里会有些什么东西了！
霜姐姐，从来就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经，经常冷不丁就能说出一些令人羞得想要钻强风的虎狼之词。想当初自己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不也是被那她清冷疏离的气质给深深吸引了吗？
知道霜姐姐的本性之后，胡云岫倒是更加喜欢她了。
“云姐姐……”柳南霜低声嗔道，声音细得只有在她们附近的人才能听清。
与此同时，无垠宗的三姐妹也好奇地偷偷瞄了瞄胡云岫——其实这个老祖宗看起来和她们师尊差不多年龄，已经是一件很震撼的事情了。可没想到，如今得知她的年纪似乎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大，那么……
“师尊。”宴君华凑到柳南霜耳边低声道：“师尊才四十左右，叫这五诡宗‘老祖宗’为‘云姐姐’似乎有失妥当。就算不按年龄来说，就单单按照辈分，师尊您也应该是与五诡宗的宗主陈弘和为同辈。”
柳南霜想说点什么，却见元柔在边上点了点头，顿时哑口无言。郁恨之在边上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的眼神明显是赞同宴君华的话。
见三个徒弟这样，柳南霜差点郁结。
要是让她们知道在山洞里的时候，若是她没晕倒，都已经和云姐姐进行完最后一步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辈分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同宗门内部的事情吗？她和云姐姐不仅是宗门差着十万八千里，连阵营都是不同的，还得论辈分吗？
而在场的五诡宗众弟子们对此却毫无压力，他们太清楚“老祖宗”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了。五诡宗虽然很多资料都在数次宗门搬迁的时候遗失，但作为五诡宗的弟子，他们都是知道这个宗门从上古修仙界就已经存在了。
老祖宗胡云岫那是谁？那可是一手创立五诡宗的人，不说辈分，光这年龄就不知几何了，所以他们也都适应良好。
胡云岫没有在意那么多，只是挥了挥手让五诡宗的众弟子们去打扫战场，毕竟就算是魔修宗门，山门前满地的尸体也不太好。何况五诡宗已经逐渐在胡云岫的带领下“改邪归正”了，某些不好的习惯该改就改。
当然，胡云岫可不会学某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宗门，假惺惺地给这些企图吞并丶甚至毁灭的五诡宗的人好好下葬，给死无全尸的设个衣冠冢什么的。能够一把火烧掉，让他们的尸体不至于被山中的野兽吃了去，已经是很仁德了。
见五诡宗弟子们忙去打扫战场，柳南霜总觉得她们无垠宗的弟子们看起来有些多馀，于是朝徒弟们擡擡下巴：“去帮忙。”
“是，师尊。”
元柔刚准备带着两个师妹过去，便被胡云岫开口拦下了：“你们是客，不必去。再说，去的都是你们下一辈的弟子……瞧，比你们辈分低的觅晨也在那儿没动呢。”
几人转头看去，见觅晨此刻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陈弘和等人正在奋力给她治伤。
这小姑娘独自撑着阵眼，又因为被攻击而受了重伤，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柳南霜见了都打心底里佩服不已。再回头看看自己三个徒弟，柳南霜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护着她们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相比起自己来说，云姐姐似乎真的很喜欢将五诡宗的弟子们扔出去独自面对危险，只要不是人快死了，她绝不出现。
这种行为，就像很多家长想要自己孩子学会游泳，就直接丢进泳池里是一样的。而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恨不得给下水的小孩套上五层游泳圈，还随时陪在身边的那种人吧？
不过……觅晨那孩子确实惨了些。
“她倒是想动，动得了吗？”柳南霜小声吐槽，但见到确实有一小部分五诡宗弟子是没有动作的，就也知道云姐姐不是随便说的。
心中也不禁有些欢喜，因为云姐姐说觅晨的辈分比元柔她们还要小，那是不是就变相承认自己和她是一个辈分的了？
想到这里，柳南霜不由得偷偷往胡云岫那里瞄了瞄，缓缓地朝她挪动了一小步，以为谁都没有察觉。哪知胡云岫根本就对柳南霜的举动一清二楚，因着二人几乎是肩并肩站立，她稍稍伸手，就将柳南霜的手握在了手中。
柳南霜的手软软的，胡云岫不禁捏了捏——在她看来，柔若无骨都已经不能够形容柳南霜的手了，弄得她每次拉着都不太敢使劲。将这样的手掌握在手中，连心都要软成一片了。
柳南霜却被胡云岫的举动吓到，迅速地抽回了手，借着长长的袖子遮掩住已经紧张到僵硬得几乎成了鸡爪的手。
胡云岫察觉到柳南霜的窘迫，歪着头对她笑得温柔而宠溺，“你真可爱”这样的字几乎是写满了整张脸，弄得柳南霜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迅速将脸别了过去。
不能看，再看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系统系统！”
【宿主，我在。】
“你有没有办法看到云姐姐对我的心动指数什么的？或者好感度？或者其他什么，能知道她对我的想法的数据。”柳南霜询问系统的时候，期待又有些害怕。虽然在山洞里的时候，云姐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柳南霜还是有些缺乏安全感。
于是她想到了万物皆可数据化的系统，就算她自己拿不准，那系统读出来的数据总是不会错的。
【宿主，我不是恋爱系统。】
【并且宿主，我想给你提个醒，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发展无垠宗，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谈恋爱固然重要，但不应该占据你主要的时间。】
【宿主，你已经很久没有抽奖丶换取东西了。这样下去的话，我所剩的能量恐怕也撑不久了。】
实际上即便是柳南霜和几个徒弟不在宗门的这段时间里，无垠宗损失的也不过就是目前还为数不多的丶需要她们这种修为的修士送的快递。在其他底层业务方面，那些外门弟子可是自我管理得井井有条，毕竟谁也不想丢掉无垠快递员这个几乎是一辈子保障的好工作。
在宗主和内门弟子们不在的时候，若是能不出错，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呢！
所以现在的系统只要在柳南霜不需要它的时候进入休眠状态，还是勉强能维持能量的收支平衡。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或许是为了给柳南霜一个危机感，或许是它真的如同从前一样看不得柳南霜这样爱着胡云岫。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情感，系统不知道。可它却能察觉到自己已经与从前有些不同了，或许还有什么秘密是它没有发现的吧？
不过系统的话给柳南霜提了一个醒——对哦，她好像不是来谈恋爱的？
这一刻柳南霜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初衷，不过就是好好地在这个世界咸鱼下去。养徒弟只是意外，发展快递业也是为了给系统补充能量，才能让自己更好地咸鱼。
但……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吧？
于是一向思维跳跃的柳南霜，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些有的没的，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胡云岫在一旁见了，便知道她又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了，无奈地摇摇头。
想伸手去揉揉柳南霜的头顶，却又碍于她的徒弟都在这里，还是给她留一点面子好了，省得待她恢覆了霜姐姐的记忆之后，转头来着自己算账。
胡云岫是真的打不过柳南霜——在各个方面。
两个人的互动自以为隐秘，可全被站在边上的宴君华看在了眼里。又转头看看两手自然地牵在一起的两位师姐，她默默偏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是要让她看到这些事情？
师尊失踪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与这五诡宗的老祖宗如此交好？
甚至宴君华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说实话，寻常关系甚好的女子之间拉拉手也并无关系，更别说双方都是修士，根本不需要顾及别人的目光。可宴君华就是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比起友情……更像是互相心悦对方的样子。
这样的认知让宴君华有些头大。
其实这些年来，她们一直都挺喜欢药王谷的大师姐平宁的，更是知道她对师尊的心意。她们三姐妹想着，若是平宁能与师尊结为道侣，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于是她们平时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有时候还会若无其事地小小推波助澜一番。
估摸着平宁心中也清楚这一点。
可若是师尊真的爱上了五诡宗的老祖宗，那么平宁……暂且不说，师尊那样单纯的人，而五诡宗的老祖宗又不知底细，万一她有什么其他企图呢？师尊岂不是危险？
这样想着，宴君华看向柳南霜的神情便多了一丝担忧。
与宴君华过多的脑补不同，元柔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件事。不过若是知道的话，或许她也会更加喜欢平宁一些，不仅是因为平宁救过她们，也是因为熟悉和知根知底。
郁恨之年纪最小，却是最细心丶最理智的一个。
她默默地左右看看，不仅发现了五诡宗老祖宗和自己师尊之间的不对劲，还发现了三师妹频频皱眉，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犹豫片刻，郁恨之依然一言不发地待在了原地。转头看了看牵着自己的元柔，往她身边又靠了靠——喜欢谁这可不是用理智就能决定的，况且师尊喜欢谁那是师尊的事，她们这些徒弟哪有资格说三道四。
没过多久，便见到有一名打扫战场的弟子迅速跑到了宗主陈弘和的边上，将什么东西递给了他。说话之间，只见陈弘和的表情愈加凝重了起来。
随后便是三三两两的弟子来到他身边，也给了他什么，陈弘和这才将觅晨交给了其他长老，独自走到了胡云岫的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上。
“这是众弟子在那些人身上搜到的，请老祖宗过目。”此时的陈弘和一点都没有打了胜战的喜悦，反倒是面色凝重，仿佛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胡云岫拿起那些信物一样的东西看了看，发现它们各自都长得不太相同，应该不是同一个宗门的。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回老祖宗的话，这些是各个宗门弟子随身带的信物。”
胡云岫点点头：“嗯。”
“但这些……”陈弘和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持着他继续说下去：“但这其中，混杂了些许不属于魔修宗门的信物。”
柳南霜也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地方，她上前伸手想要看看，陈弘和也不避讳，直接将东西递了过来。柳南霜拨开一些挡住视线的魔修宗门信物，便发现了一些眼熟的正道宗门信物。柳南霜能认出的不过是一些与无垠宗有生意来往的小宗门信物，但她却相信一定不止这些，只是她认不得罢了。
“君华，来一下。”柳南霜朝宴君华招了招手。自小在正道修仙家族长大的继承人，肯定比她这个半吊子更熟悉这种东西。
宴君华走到了柳南霜的身边，看了看这些信物，道：“这里面有不少正道宗门的信物，大大小小的都有。”
说着，她用两个手指夹起了一枚铁片一样的信物：“这，就是剑仙门的信物。”
众人的脸色都开始不好，他们都知道这次是几个魔修宗门联合起来想要将五诡宗压死，却没想到其中还有正道宗门的手笔。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在哪里。
陈弘和沈默了许久：“老祖宗，看来他们是注意到您了。”
哪知胡云岫一开始就对这些事感到十分不屑，这些所谓正道宗门的信物她一个都不认识，也就代表着脸一个上古传下来的宗门都没有。既是这样没有历史的宗门，与她来说又有何威胁？
“现在才注意到本座，倒是难为他们。”胡云岫一个眼神，陈弘和手中的那些信物纷纷飞起，钉在了山门处的墙根：“一个个都是什么脸色？打不过，努力修炼就是了。”
胡云岫从来不懂得给门人打鸡血，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倒下，五诡宗就不会散。若是在上古修仙界的话，除了这种事还值得她担心，而现在……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
“云姐姐？”柳南霜对此有些担忧，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无垠宗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第一时间带着几个徒弟何一花逃跑了。
“无妨，不过是几个小辈。”胡云岫笑着安抚了柳南霜，这才走向觅晨所在的地方，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
陈弘和爱徒心切，还未等胡云岫开口，便小心翼翼问道：“老祖宗，觅晨的伤势如何？”
“未伤到根本，但痊愈需要些时日。”胡云岫看了看觅晨，难得蹲下身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你还太弱了，但这次做得很好。”
再怎么受重伤，觅晨都没有瘪一下嘴，可当胡云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觅晨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也不顾会扯到伤处，一头扎进了胡云岫的怀里。胡云岫笑着顺了顺她的后背，像极了善解人意的家长安慰考试不及格的孩子。
柳南霜见状，心中不住地感叹——云姐姐看起来比她像妈多了。没想到云姐姐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养孩子倒是很有心得。
然而柳南霜不知道的是，胡云岫根本只是刚好歪打正着，碰到了觅晨这个舔狗小跟班罢了。若不是觅晨小时候意外知道老祖宗这么一号人物，并且奉为偶像，以觅晨阴晴不定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这样受管教。
可是没安慰两秒，胡云岫便觉得烦了，直接把孩子就这样从自己怀里拎起来，也不在意是不是动到她的伤处。觅晨被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擡头，省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
随后，她就这样以面朝下的姿势被放到了莲诡上，整个人挂在了上面。
其实这个样子，也并不比被别人看到自己哭来得好一些。
离得最近的无垠宗三姐妹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其他地方，毕竟觅晨在无垠宗踹宴君华的那一脚她们还记忆犹新，这下看到她这么狼狈，怕一个不小心忍不住笑出来。
若是只有她们几个在就算了，人家老祖宗也在这里，她们可不能干给自己的师尊丢人的事情。
胡云岫看了一眼陈弘和，陈弘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与众弟子道：“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众弟子回答。
可还没等他们离开地方，眼前的场景便让她们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胡云岫伸手，自然地将柳南霜搂在怀里，侧头隔着面纱亲了亲柳南霜的脸颊，轻声道：“觅晨的伤需要一些时间丶另外我也有些事要去办。你先回无垠宗，我晚点去找你。”
这一下，不仅在场的众人母的口袋，连柳南霜都吓了一跳，同时又觉得心动不已。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出了山洞，云姐姐就不认账的打算了，毕竟她的身份不同，而自己和无垠宗现在都是这样弱小。
柳南霜也擡头，在胡云岫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乖巧道：“那我在无垠宗等你。”
“好。”
“嘶——”
周围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抽气声，给柳南霜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也难怪五诡宗的弟子们如此，毕竟从前老祖宗在大家眼里都是高冷丶孤傲丶神圣不可侵犯的。可现在冷不丁地看到她面对爱人也会像寻常人那般，一时间吓得不轻罢了。
最终，二人告别之后，柳南霜便带着三个徒弟和一花离开了五诡宗的地界。
“师尊，你和五诡宗的老祖宗，会结为道侣吗？”坐在马车上，元柔对此不禁感到好奇。她记得原先师尊和五诡宗的老祖宗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何这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亲密了。
柳南霜被问得脸一红，转头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大概会吧。”
“师娘？”郁恨之还不多，可句句都在点子上。她这么一说，柳南霜更是羞得不行，可还是只能镇定地点了点头。
马车里难得陷入了沈默，师徒四人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窗外，只有一花还跟在马车边上不停地奔跑，挥洒着汗水，心里想着回到无垠宗之后一定要大吃一顿，否则软软的肚子都要瘦得瘪下去了。在柳南霜不在的时候，这一路上的夥食虽然不差，可量还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