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昱:【滚】
……
和宋子昱插科打诨完,卓情心情好了很多,回复完周青和阿嬤的关心短信,一觉睡到天亮。
卓情本来打算住两天再找其他地方的,但住着住着就不想走了。
这里没有其他住客,只有他和老板两个人,很安静。风叔虽然不靠谱,人却有趣,卓情喜欢和他说话。
封远之给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卓情不用再为钱奔波,可以休息很久。
他一般早上出去买菜,风叔负责做饭。下午的时候,会和对方一起去镇上逛。
他偶然得知风叔还是个画家,只不过和大多数搞艺术的一样,风叔暂时没有遇到他的伯乐。
风叔有时候会出门写生,卓情就会独自去逛。
某天他在街角碰到一只手掌大的流浪狗,毛发虬结,灰扑扑的看不清毛色。
卓情买了根火腿肠给它吃,看着它吃完,走了。小狗赖唧唧地跟在他后面,卓情假装看不见,一直到民宿门口。
这下不能再装了,卓情蹲下来和它人眼瞪狗眼。
“给吃的很不错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卓情虚空点在它湿润的黑鼻子上,“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汪!”
“我养不了你。”
“汪!”猝不及防被舔了。
卓情指尖一缩,觉得好笑,故意板着脸,“我不喜欢舔狗,快走。”
“汪汪汪!”小东西直往他双腿钻。
卓情嫌它脏,一个劲往后躲,它还以为卓情在和它玩,钻得更欢了。
风叔从巷口回来,背上背着画板。天黑,他没看见小狗,招呼卓情进去,他买了卤菜。
卓情应了,站起来,小家伙跟在他身后,卓情慢慢阖起门,它就停住,仰着湿润的大眼睛瞧他,不动了。
卓情心里五味杂陈,但是没办法,他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没办法养它。
后半夜突然下雨,卓情被雷声惊醒,在床上辗转反侧十几分钟,下床。
已经是春末,夜里不怎么冷,卓情套了件薄卫衣,轻手轻脚地推开民宿的门。
小家伙哆哆嗦嗦蜷成一团,窝在门边,没走。
卓情后半夜没睡着,给小东西抱进屋,太阳一出来,给它洗澡,吹毛。
风叔起来,卓情已经收拾完了。
他看到卓情怀里白色的小土狗,先触发被动似的拎在手里搓了一会,然后才想起来,问卓情:“哪来的?”
卓情和他解释,他不在意地点点头,卓情又说:“我能养它吗叔,如果你介意的话,我……”
风叔打断他,“养!”
“汪!”小家伙玩嗨了,企图咬风叔的手,一直咬不到。
“它叫什么?”
卓情没想过这个问题,嘴巴却立马说了出来:“小洺。”
风叔一愣,小洺抓到机会,咬上他虎口。
小奶狗没什么劲,风叔反应过来,作势要咬回去。
卓情看得直乐。
“哪个ming啊?”风叔边玩边问他。
卓情一噎:“……小刚小芳小华的明。”
“好名儿!”风叔:“你好小明。”
小洺摇尾巴:“汪!”
卓情别开眼。
-
岳市。
某家私人医院的走廊上,几位穿着白大卦的医生疾驰而过,靠近尽头那间高级病房时,步履又轻下来。
护士站的小护士拉住匆匆路过的同事,挤眉弄眼,“咋了?”
同事很激动,“醒了!”
自引起岳市动荡的高速撞车案已经过去两月,当事人之一,封氏继承人封重洺重伤入院,昏迷不醒,直到今天。
医院立马对这位差点变成植物人的天之骄子进行初步的身体检查。稍晚,警方收到消息,来就两月前的撞车事故进行询问。
当事人刚醒,精神状态糟糕,语言系统紊乱,无法正常说话。
两周后,天气转暖,封重洺清醒时间变长,开始认人,可以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警方再次派人过来,封重洺虽语速较慢,逻辑还算清晰。
半小时后,警方离开。
封重洺面色难掩疲惫,靠着床背闭目养神。
顾雁将插了吸管的温水递到他嘴边,封重洺微微摇头。
“找到人了?”他问。
从对方醒后,顾雁每天听到这个问题不下五遍,他的回复每次都很统一。
“没有。”
封重洺睁开眼,瞥他。
他今天被盘问一通,精神气消耗很大,但顾雁仍隐隐察觉出一丝对方从前的气场。
他心底高兴,将一直压着的话说了:“董事长一直在派人干扰。”
封重洺面色彻底不好看了。
他不说话,顾雁惭愧,也不会主动开口。
半晌,封重洺问:“封远之来看过我吗?”
顾雁一愣。
他不认为老板和董事长之间存在亲情,他没见过这样的亲情,况且老板对董事长的态度一直很淡漠,总不至于像电视剧里一样,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性格大变。
顾雁想了想,如实道:“没有。”
“一次都没有?”
顾雁揣摩着他的心思,道:“您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董事长在门外守了一夜。”
封重洺闻言,表情却没有变化,只让顾雁去他的办公室拿一样东西。
他联系封远之,约今晚见面,封远之在电话里沉默良久,说看情况。
封重洺知道这就是来的意思,特地没有睡午觉,把脸色搞得很差。
晚上,封远之一进门,脚步有微妙的停顿。
三月未见,封重洺身型小了一圈,坐在病床上,丝丝缕缕的病气缠绕在他身上,与从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两模两样。
封远之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顾雁带上门出去,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
“爷爷。”封重洺先开口。
封远之当即心头一紧,封重洺有多久没喊过他这个称呼了?记不清了。
“昏迷的两个月,我一直在做梦,经常梦到小时候。”封重洺垂着眼,看不清情绪,“我梦到你每晚给我念故事书,哄我睡觉,去任何地方都给我带礼物……我都记得。”
封远之靠着椅背,眼神变得遥远。
封重洺将一直握着的掌心摊开,是一个发黄的银色铃铛,内部的金属丸已经掉落,不会再发出声音。
封远之面色一顿,他没想到封重洺还留着这个。
封重洺三岁时第一次被关进别墅,出来后猛发高烧。封远之去了趟寺庙,求来一个铃铛。
之后封重洺再犯错被关,偷偷把铃铛带进去,封远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知道封重洺每晚害怕得睡不着觉,坐在角落摇铃铛,自言自语。
现在封重洺长大了,不会再被关,不会再示弱,完全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可封远之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摇摇晃晃跟在他后面叫他“爷爷”的小团子。
封重洺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封远之内里忽然颤了下。
他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封重洺沉默着,把铃铛放在床边。
“我不要了。”他低声告诉他,“封氏,铃铛,我都不要了。”
……
一周后,封重洺出院。
家里和上次离开时没什么变化,只是少了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看起来格外冰冷。
顾雁就看到封重洺站了一会,突然拉开一旁的鞋柜,视线停在里面不动了。
他顺着看过去,是两双摆在一起的棉拖,右边那双灰色的看起来非常廉价,不像是会出现在封重洺生活中的东西。
然后他就看到封重洺将那双拖鞋拿出来,踩在脚底。
老板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顾雁准备告辞,要走的时候提醒了一句:“明天早上十点的机票,我七点来接您。”
两天前,封远之突然收回挡在他们面前的屏障,顾雁终于查到卓情行踪。
但只得知卓情在大南下车,派人去查具体方位,暂时没有消息。
大南是人气很旺的旅游小镇,人流量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人的。
封重洺不愿意等,让顾雁买最近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