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有厕所吗?”
“楼上房里有,这会没人住,小阿郎随便挑一间用用吧。”
我拿了钥匙,正要上楼,脚步有些虚浮,险些在这又窄又陡的木楼梯上一脚踩空,被吞赦那林及时扶住了:“我扶你上去。”
“嗯。”
被他半扶半抱的上了楼,摇摇晃晃进了厕所,大抵是踩了雪脚底冻成冰了,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疼得我哀嚎起来。
“啊,我的屁股!”
身后木门发出“砰”的一声,一双手抄过腋下,把我捞了起来。
我倚在吞赦那林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晕晕乎乎的呜咽一声:“疼……”
他静了一瞬:“我瞧瞧。”
“嗯?”我脑子有点宕机,还没回过神,就感觉皮袍被掀起来,卷到了腰上,裤腰带一松,外裤滑到了膝间。脊椎末梢一凉,我一个激灵,才清醒了点,一睁眼,便见眼前锈迹斑斑的镜子里,映出我和身后的吞赦那林——我穿的是他给我换的苏南传统服饰……里面没有内裤。
脸颊轰然灼烧,我急忙去捞裤子,却给他攥住了双腕。
“不是要方便吗?你站不稳。”
“那也不用你……”我的声音都因羞耻和酒劲发颤了,吞赦那林却不由分说把我双腿一捞,走到了茅坑前。这如同给小孩把尿的姿势令我无地自容,只觉比吐在他身上还要丢脸。我简直这辈子的脸都在他面前丢尽了,我扭腰挣扎着,“我不要你帮忙,你自己可以……”
“染染,乖。”
他嘴唇抵着我耳畔,沉声,语气透出一种侵略意味,却也极性感。
我耳根一麻,尿意涌来,竟是控制不住地飞流直下三千尺来。
哗啦啦一泡长尿结束,我禁不住打了个尿颤。意识到自己竟真被自己的缪斯抱着尿了出来,我难堪到极点,挣扎从他怀里下来,边系裤腰带边东倒西歪地往外走,手腕却被一把扣住,我身体一晃,便被抱到了洗手台上。
冰冷修长的手指托起我的脸,迫使窘迫至极的我不得不仰头看他。
可厕所里没灯,逆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生气了?”我摇摇头,“不,不生气。”
“若我,再干点别的呢?”
我脑子懵懵的,思维已经迟钝了:“你要干什么啊?”
没听见回答,下一瞬,我的嘴唇已被猝不及防地覆住。皮袍被掀起来,卷到腰上,冰冷的手指扣住了我的腰窝。
“唔!?”
我被吻得迷糊,火热的背脊像落入了一片雪原,皮袍从肩头滑落,前襟咔哒几声,是扣子崩开的声响,待点点落雪侵入胸襟,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才被仅存的一丝理智惊醒,下意识地推他,竟被攥住了双手扣到头顶。他力气大得很,我不禁被吓到,咬了一口他的唇。
手腕这才被缓缓松开。
我急促喘息着,垂眸看去。
敞开的衣间,胸口的嫁身因酒精作用而愈发艳丽,好似能烧尽山林的野火。
这是我扮成神妃嫁给了尸神主的象征,吞赦那林看了,竟也不觉败兴吗?我慌慌张张地扣好衣襟,系好裤腰,没敢看他被我推开的表情:“该,该走了。吞赦那林,我不想留在这儿过夜。”
我喝了酒,身体经不起他这样的攻势,真要在这过一夜,我不愿和他跨过的那条线,肯定守不住了。
静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至极:“等我一会。”
我点点头,逃也般的出了门,给他把厕所门关了。
在楼下等了好一会,他才下来。
见他面色倒是如常,不像恼了,我才敢去牵他的手。
心里感叹他脾气真是好,若是换了明洛,定是要摔门而去的。我从没哄过明洛,因为我知道他消了气总会回来,可吞赦那林我却拿捏不准。他太深沉,太神秘了,就像一道静水流深的地下暗河,光瞧表面,压根看不透底下有没有暗流或漩涡,我亦只能摸索着探寻。
经这一遭,我酒劲也散了大半,一面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一面去瞥他的嘴唇。被我咬的一个牙印还清晰可见,亏得他凝血功能有问题,否则这会肯定已经见血了。我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我下口太重了。”
“无事。”他低声道,嗓子还有些沙哑,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疼不疼啊?”我停下来,摸了摸他的唇。
手腕却被攥住:“秦染,你再这般逗我,今夜就别想走了。”
第32章 暴露
再无言,只剩下我和他踏雪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诊所门前。木门的缝隙间亮着灯,里面显然是有护士在值班的,但静悄悄的,没有我来时的狗吠。
我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
门缝里露出的人倒不是昨夜值班的女护士,而是个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身上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是诊所的医生。
“请问,诊所的电话修好了吗?”
“修好了,才修好。你要打电话是吧,进来吧。”他拉开门,容我和吞赦那林入内。可甫一踏入诊所的门,我的太阳穴被一个冷硬的物事顶住了。我一个激灵,那医生的手里竟然拿着把枪,再朝他身后一一看,走廊里边的输液室竟然站着十来个人,都身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防风帽,而莫唯就跪在地上,被他们拿枪指着脑门,嘴巴也被胶带封住了,一见我便瞪大了眼唔唔直喊。
“别动。”粗嘎的声音道。
“吞赦那林快跑!”我大喊一声,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一道火光贴着我的耳际擦过,击中人体的闷响自背后传来!
“不!!”我嘶吼一声扭过头去,却见吞赦那林静立在那儿,胸口有个弹孔,却一丝血也没流出来,只是裸露在外的脖颈与脸颊皮肤上,竟浮现出无数血红色类似脉络的纹路来。
我睁大眼,愣住了。
“我草,这他妈是什么人!”
“妈的,这不是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去那所凶宅把阿峰他们叫过来,顺便报告老板!”
里边一声暴喝,我被勒住脖子,猛拖向走廊的另一头,接着又是砰砰数声,火光扫射,弹壳飞溅,子弹全打在吞赦那林身上,他长发飞舞,衣衫碎裂,却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径直朝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挟持着我的歹徒显然被这一幕震慑,抵着我太阳穴的枪都在发抖,可我与他同样惊骇,便连挣扎也做不到,浑身僵硬地看着吞赦那林。
——不是人?
“放开,他。”
枪林弹雨中,他低沉道,声音却变了,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宛若从地狱深渊传来,挟着万鬼哭号,又如幽冥之地的北风猎猎呼啸,冲入耳膜之中,在颅骨间回荡冲撞。
“你别过来!妈的!什么鬼玩意……”枪口从我太阳穴挪开,正要朝着吞赦那林开火,突然,背后“啊”地一声惨嚎,玻璃碎裂声接踵而至,我扭头看去,只要那假扮成医生的歹徒被一个四肢着地的人影扑到了窗外,鲜血一溅三尺高,也溅到了我的脸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甩到了墙上,缓缓滑落下来。
那是肠子。人的肠子。
我一阵干呕,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自枪林弹雨间朝我走来的吞赦那林,朝走廊尽头缩去,旁边一扇门里突然伸出一双惨白的手,一把抓住我的双脚,将我拖拽了进去。
一眼看见一张无皮的血脸,我险些当场昏倒,啊啊啊地狂踢猛踹,那抓着我双脚的“尸奴”,却没有扑咬我,只是跪伏在我的面前。我吓得魂不守舍,扒住门框朝外爬:“吞赦那林!”
只往外瞧了一眼,我便呆住了。
只这刹那功夫,走廊的地面上,竟然布满了蜿蜒交缠的灰白树藤,朝墙面与天花板肆生蔓延,绽开朵朵艳丽如血的荼蘼。
朝他射击的枪火已经停止,隔壁诊所内部输液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痛苦嘶喊,我看不见那边的情状,却能看见那些树藤一拱一拱的扭曲着蠕动着,就像在吞噬着猎物血肉的蛇身。
而吞赦那林就立在树藤的中心,犹如大树的主干,他的双手张开,与树藤相连,这些树藤便是由他的十指与躯干化成。
他的身形亦比之前拔高了一倍,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我仰头望去——
终于,看见了他一直蒙着黑布、不许我看的双眼。
树藤斑驳的阴影间与浓墨般漆黑涌动的发丝间,隐现的,是一双瞳仁血红的眸子。那张惊世骇俗的面庞此刻嘴角开裂到耳根处,獠牙森然,而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都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红纹路与咒文,一如我见过的那尊高高伫立于荼蘼花台上的邪神雕像。
我一刹那,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是什么神巫,不是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尸神主。
而我,和他行了冥婚。
这个念头犹如一声霹雳,炸得我魂飞魄散,我控制不住地厉声喊叫起来,疯狂踹开攥住我脚踝的尸奴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窗外逃,可双腿却被什么细长柔韧的软物猛然缚住,我猝不及防地被拖到了半空中,下一刻,一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我的后颈,令我的双眼近距离的对上那双狭长的、犹如嗜血野兽一般的红瞳:“你要逃去哪?”
“啊啊啊啊——”我肝胆欲裂,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推搡捶打,可双手亦被树藤转瞬缚住,缚死在背后。
他以非人的力量死死抱着我,嘴唇抵在我耳畔,轻轻摩挲鬓角,嘶哑道:“别怕,别逃,染染……你说,你不会抛下我的。”
我的余光瞥见旁边诊室的一片鲜红,转眸看去——满地血肉模糊,树藤蜿蜒扭曲着,藤身绽开了无数裂口,口中探出布满利齿的长舌,吞噬着那些人的残骸,他们都已经被撕碎了,地上全是残肢断臂、心肝肚肠、七零八碎的人皮和骨头。
“呕——”
我浑身发抖地干呕起来,却被他重重封住了唇。
他把我抵在墙上,便在这一地尸骨血肉间,捂住我的眼睛,吻上来。
“唔!”我扭动着身躯,可越是越挣扎,他便越吻得越深入,越强势。终于,脑子里一根弦猝然绷断。
我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浑浑噩噩间,不知是醒是梦,一声爆炸的巨响在近处传来,地动山摇,四周一片灼热,而且越来越热,仿佛被烈焰包围。
“灭火,快,灭火!”
“这火怎么灭不掉,还是蓝色的?”
“阿塔那,赞巴达萨地瓦——”
……
“秦染老师?秦染老师!”
我大叫着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是一张布满炭灰的脸,满头金毛乱糟糟的,双眼瞪得很大,黑亮的眼瞳映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莫唯?”
我胆战心惊地环顾四周,这房里通透明亮,摆着几架病床,设施看上去很新,看起来并不是之前那个镇上的小诊所。
“这是哪儿?他,他呢?”
心底的恐惧止不住地上涌,我抱住双膝,蜷缩起来。
“你是说那个,和你在一起的……”莫唯显然也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他杀了很多人,我的摄像机坏了,没来得及拍下来,没人会相信我们的,找警察也没用……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秦染老师,你怎么会遇上那种怪物的?还有那群黑衣人,你不知道,他们在那个镇上转悠了几天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原来竟然是在找你?你和他们有什么纠葛?”
我摇摇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亲眼所见的残骸碎尸又浮现在眼前,我忍不住“哇”地一声,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秦染老师!”他拍着我的背,“护士!快来,他吐了!”
灌下一杯热水和两片胃药,我稍稍缓过来,可伏在床边,没有力气动弹,浑身发抖,天旋地转。
“你没事吧?秦染老师,你…你抖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