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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僵尸缪斯 > 第42章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明洛?”我悲哀的看着他,轻问。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阿染,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只能注视我。”

一具尸体和一条鳄鱼的婚礼,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了,对我的执念已经使他面目全非,而我还依稀记得初见他时,他站在路边一头银发弹着吉他,浪荡不羁、玩世不恭的神态,他那时看起来就像一阵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以为他与我有着相似的灵魂,才去追逐那阵风,可我没想到,从这阵风为我停留的一刻起,从我获得他的爱的一刻起,那个曾经自由不羁的灵魂,也就日渐凋零了。

我凝视着此刻半人半鳄的他,眼前却浮现出当年初见的一幕。

那一天是圣诞节的夜晚。台上的他放下话筒,台下的我朝他递出了速写本,上面有他的一张小像。彼时头顶烟花盛放,我朝他微微一笑,问他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而他挑起眉梢,手在吉他弦上拨出了一串和弦。后来他谱成曲子送给了我,说是他为我心动的声音。

那样意气风发的他,再也见不到了。

“对不起……明洛,是我毁了你。我不该,不该让你为我留在江城。”

我喃喃道,双眼一片模糊,“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害人害己。”

一串女人的轻笑却传了过来。

“别这样想,善良的孩子,如果不是对你的执念,阿洛的魂早就散了。”

我侧眸看去,那白发女人扶着一个柱着拐杖的老男人从回廊里走了过来,是明洛的继母与父亲。

“你们这样做,真的是为了让明洛死而复生吗?”我盯着他们,“把他的魂放在一条鳄鱼的身体里,拿人肉喂养他,你们真的爱他吗?如果爱他,又怎么会忍心看他这样,难道不应该希望他早日往生吗?”

“我们当然爱他,我的幺仔……我这么多年,亏欠了他。”老男人开了口,浑浊的眼睛望着我身旁的明洛,”幺仔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他。”说着,他剧烈咳嗽起来,白发女人拿手帕擦了擦他的嘴,扶他在我和明洛面前的椅子前坐了下来,冲我们笑了起来。

“行了,行礼吧,行过了礼,就是一家人了。”

第55章 修罗场

“行了,行礼吧,行过了礼,就是一家人了。”

不知怎么,这白发女人高高在上站在我面前的情形,竟让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一种厌恨与恐惧也伴随着这种感受同时生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这么想着,后颈被按住,这副不属于我的躯体不受控制地朝他们低下头去,头磕到冰冷而潮湿的地面上,又被拉起来,与明洛对拜。

就在头要低下去的一瞬,周围的蜡烛忽然一闪,全灭了,只剩下潮湿地面反射出的惨淡月光,而下一瞬,月光变成了血色的暗红。

我心里猛一跳,朝头顶望去,寺院的四方天穹中,赫然是一轮红月。

尖顶之上,立着一抹高高的人影,他的肩头栖着一只雪白的大鸟。

“吞赦那林!”我惊呼出声,他真的找到泰国来了?

他没有户口,也没有护照,不能坐飞机,是怎么做到的啊?

“你来了,那林。”

女人的一声长叹令我一愣,诧异看向她。

明洛的继母,之前就认识吞赦那林?她居然还叫他“那林”?

“别这么叫我。”熟悉的声音自上方落下,如冰凌坠地,“我觉得恶心。”

我一怔。

“你实在太让我伤心了,”女人悠悠笑道,“那林,这么多年不见,你竟一点也不思念你的母上,我还想与你好好叙叙旧呢,真是个不孝子。”

——母上?

我震惊地呆在当场。明洛的继母,是吞赦那林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没资格,自称我的母上。”上方吞赦那林的声音一字一句,似从齿缝迸出,竟然透着刻骨的恨意。我愣住了,明洛的继母……是吞赦那林的母亲吗?这怎么…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白发女人,见她盈盈笑着,望着吞赦那林,拎起一个小铜铃,摇了一摇。

“叮铃”一声,寺院中响起一阵山哭海啸般的凄厉哀嚎,头顶传来轰隆雷鸣,刹那间,下了倾盆大雨,身旁的明洛将我一把拥入怀里,他所依附的鳄身迅速变长,身下被雨水淹没的地面涌现出无数扭曲的鬼影,向他伸出了双手,宛如无数溺死的冤魂,俱攀附在了他渐渐变得形似银白龙尾的下半身上,像是寄生在他身上的小鱼一般。

“这是……”我睁大眼,明洛抱着我直立而起,身体骤然暴涨了十几米高,竟与寺庙的尖顶并齐,赫然化成了半人半龙的形态。

“龙王娜迦,受我献祭,受我供奉,予我神力。”那白发女人大笑起来,“你献祭自身成了尸神主又如何,我用数百水鬼和他的执念,炼成了恶水煞,那林,试试看,你如今能否与你的阿娘,一较高下?”

恶水煞?

我看向明洛,这才发现他的瞳仁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对银色的竖瞳。

“明洛,你听见了吗,你被你的继母利用了!”

勒着我腰身的手臂却收得更紧,明洛仿佛对他继母还有我的话全都置若罔闻,长长的银白龙尾猛地一掀,顷刻间,簇拥在他尾上的无数鬼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形成一道巨浪,朝我的身后扑去!

我扭过头去,“咔擦”一下,颈部传来一声断裂的声响,这原本不受我控制的尸体的脖子,似乎被我一激动,扭断了。

透过无数鬼影形成的一道巨浪,我看见那红月下的身影暴涨了数丈,万千红艳荼蘼犹如燃烧的业火自他的周身绽放,蜿蜒扭曲的灰白树藤也在一瞬蔓延开来,蛛网一般近乎覆盖了整座寺院的上空,遮天蔽月。腥红的花瓣,盘旋的兀鹫,还有无数自绽放的荼蘼花中钻出的簇簇鬼影,像是构成了一整个炼狱,完整的展现在我眼前。

而吞赦那林,就在这炼狱深处,怀抱着我的肉身,朝我的灵魂凝望。

我的心弦,狠狠一震。

下一刻,怨灵形成的巨浪扑进树藤结成的巨网,盘旋的兀鹫与成群的鬼影一拥而上,眼前瞬间成为了万鬼厮杀的修罗场。

一片混沌的黑雾间,我忽听“嗷呜”一声,震慑动魄的狼啸直逼而来,一抹白影从黑雾间穿出,当空跃起,掠过了上方的红月——那是一头巨大的白狼,伏在狼背上的,正是拥着我的身体的吞赦那林。

只是一眨眼,他便已跃至了我的眼前,布满血红咒印的手掌覆住我的额顶,而另一手五指变得犹如尖尖鬼爪,径直没入了明洛胸口。

“噗”地,一颗被黑色海藻缠绕的腐烂心脏被他掏了出来。

“不,吞赦那林……”我想叫他饶了明洛,眼前却倏然一黑,再回过神,眼前已是他漆黑卷曲的鬓角——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啪嗒”,巨狼跃落在潮湿的地面,我扭头望去,看见那半龙半人的影子栽倒在那个棺椁上,将熄灭的蜡烛砸得东倒西歪,他剧烈的抽搐着,那双瞳仁恢复成了原本的褐色。

“阿染。”他深深望着我,嘴唇无声翕张,双手不甘地在地面蜷曲抓挠,拖着身躯要朝我爬来,却被树藤缚住了身躯。

“明洛……来世,我还你。”被沉重的愧疚压得喘不上气,我脱口而出,却被冰冷大掌死死捂住了嘴。

“染染,若有来世,你亦是我的。”

“唔!”我发不出声音,眼睁睁见吞赦那林将明洛的心脏一把捏得稀碎。

海藻包裹的腐烂瓣膜顷刻成了一团烂泥,散发出腐臭的味道,可与此同时,金色的光芒却自他的指缝间迸射出来。他的手一颤,松开了手指,手心里的东西砸落在地——是一枚指头大小的三面金刚镢。

“哈哈哈哈——”尖利的女人笑声骤然响彻上空,我循声望去,那白发女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还是你的母尊最了解你的弱点,一见你的小心上人有了危险,你便失了理智,也不仔细想想,我既知你是吞噬了万鬼的尸神主,又怎会真的拿水鬼来对付你呢,龙王娜伽乃是此地的主神哪,这异国他乡鬼治不了你,神还治不了吗?那林,我残余的教众因畏惧而敬你为神,可你真的是神吗?你是个魔啊!”

我心里一沉,见吞赦那林捏碎明洛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手心竟被金光蚀出一个洞来,可以窥见里边的森森手骨。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吧,吞赦那林?”

他五指一拢,扑簌簌的振翅声袭来,万千兀鹫朝那白发女子扑去,将我的头用力按在胸口,身下的白狼载着他和我猛然跃上寺院的尖顶,在几栋很高的建筑上方飞跃疾奔,然后纵身一跃,竟跃入了一片热带雨林间。白狼疾奔不停,我惊魂未定地扭头,想察看他的手,却被他扣住了后颈,沉冷的声音这才自耳畔回答我:“我无事。”

“真的吗?可你的手……”

“我无事。”他再次回答,拥紧了我。我方感到他的身躯竟似在微微颤抖,侧眸看去,他双眼紧闭,浓密长睫下,竟渗出两道血痕。

“你的眼睛,又流血了!”我抬手替他擦拭,却被他攥住了手腕。他别过脸去,将我的脸按在肩头,不许我看一般。我心下有些迷茫,须臾,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眼睛大抵不是受伤了…而是在泣血。

他是在流泪。许是无法像常人一样流出泪水,所以,才流的是血。

是为什么流泪呢?是因为……那个白发女人吗?

那个,自称为他的“母尊”和“阿娘”的女人吗?

“吞赦那林……那个白头发的女人,是你的亲阿娘吗?”

沉默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我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将回抱住了他。

吞赦那林的身躯轻轻一震。

第56章 婆娑

我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将回抱住了他。

吞赦那林的身躯轻轻一震。

是他的亲阿娘,那女人大抵不是寻常的人类……可不论她是妖是魔其他的什么,虎毒尚不食子,她却拿我当诱饵,亲自设下陷阱,想要伤害、甚至或是想要杀掉自己的亲子。吞赦那林虽然似乎对那白发女人怀着刻骨的恨意,可他的心里,又怎会一点都不难过?

我抱紧了他,轻抚他的后背,陷入了沉思。

那白发女人是明洛的继母,明洛被她炼成了恶水煞,将我从吞赦那林身边劫走,引来吞赦那林,暗算了他……这一切足以说明,明家的目标,原本就不是为了让明洛起死回生,而是冲着吞赦那林去的。

这一切从始至终,是不是都是一个安排好的局?

我的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疑惑丛生,思维也不禁发散开来。如果明洛是这一早就安排好的局里一枚棋子,那我与他的相遇,与他的纠缠,乃至他的死,是不是都是计划好的?

可就算她通过明洛了解我的性情,预测我会因想要散心前往苏南,料定我在前往林海的路上会截停那辆货车,与吞赦那林的替身人偶产生交集,可她又怎么能够预见到,我会因想要画吞赦那林而对他穷追不舍,吞赦那林会喜欢上我,会为了我,以身犯险呢?

她难道是有什么神机妙算的能力,能窥得天机吗?

吞赦那林强大到没有弱点,她就给他制造一个弱点。

”吞赦那林,”我喃喃道,“我想明白了,我是个棋子,是你的母亲为了对付你布下的棋子,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我知晓。”他低头,吻住我的额心,冰凉的一滴血泪落在我的唇上。

我心尖一颤:“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沉默不答,却又有一滴血泪砸在我心口。

仿佛一颗重石砸入我的心湖里,乱了波纹,也激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使我情不自禁地逐那石子而去,想要剖开那尘封的河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捧住他的脸,忍不住发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吞……”

嘴唇被蓦然封住,显然是要阻止我的连环发问,他扣紧我的后颈,唇舌与我严丝合缝的相嵌。他越这样回避我的问题,我便越想知道,双手抵着他胸膛,试图迫使他退开,可他扶着我腰身的大手便突然下滑,将我臀部一托,将本来就与他面对面的我抱到了他的腿上。

将我吻得气喘吁吁,头晕目眩,他才挪开嘴唇。

“你先前说,要想想,以后如何与我相处。你可想清楚了?”

——这家伙转移话题呢,我才不上当!

我喘息着,负气摇摇头,故意激他:“没想清楚。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不肯让我了解你,却强行与我上床,同居,限制我的自由,逼我和你做夫妻,弄得我像个性奴一样,你让我怎么想清楚以后怎么和你相处?你要是个人,就是在犯罪,我肯定是把你告到去坐牢的!”

他尤带血痕的双眼眯起来,微微一哂,似乎被我逗乐了,托起我的下巴:“几日前你那样生气,是气我许旁人画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心知他想听的答案是什么,我却抿紧唇,一面是想和他较劲,一面却是因我自己也无法十分确定,我现在对他到底怀有什么样的感情。之前我从未对别人产生过因他而产生的种种情绪,所以无从比较和分辨。兴许,我过去是一心沉浸在对艺术的狂热里,从未学会如何爱一个人,也不知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在感情上一直是蒙昧的,如同未破蛹的幼虫,可我尚未生出翅膀自己探索,就被吞赦那林抄了近道,将我直接剥了出来。我没能自己长成健全的形状,便困缚在他织就的大网里,又该怎样摸索出爱情本来的面貌呢?

“我不知道。”我嘟囔道,“反正你不回答我,我也无需回答你,咱俩谁也没吃亏,就算扯平了,你以后爱给谁画给谁画,我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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