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言将地上的衣物用内劲抓在手上,起身先将衣服穿好。
林舒玄不经意间还是瞧见了,心中一想,倒是不小。
“你使不出力气,我抱你回床上。”
顾成言用搭在架子上的干净寝衣将他包裹住,又用内力替他烘干身上的水渍,然后才将他放回床上,细细掖好被角。
“快睡吧,早上还要上早朝,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却被一个极轻的力道拽住了衣摆。
顾成言俯身靠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还不舒服?”
林舒玄摇了摇头,道:“你也累了半宿了,上来睡一会儿吧。”
顾成言被他难得的温情粘住了脚跟,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外间守着的卫公公得了主子的吩咐,忙活去了。
林舒玄主动往里边挪动,给他留出了一半的位置,顾成言翻身上榻,躺下。
林舒玄累极了,似乎身边有顾成言在的缘故,十分安心,片刻便呼吸绵长,睡过去了。
顾成言替他又掖了掖被角,也闭上眼睡了。
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怀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顾成言轻笑,将手臂的位置稍作调整,让他窝的更舒服些。
怀里搂着一个人的感觉还不赖,俩人渐渐都睡着了。
天色还未完全亮,到了平日起来上早朝的时间。
顾成言转醒,小心翼翼地起身,临走前,在床上人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人却仿佛十分不耐被打扰了好眠,转过身背对着他。
顾成言瞧着他的背影,觉得有几分可爱,温柔的笑了笑,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早朝议事完毕后,便散了。
大内总管在刚下朝的皇帝耳边小声说:“陛下,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一大早便在宫门口跪下了,说是想求见陛下。”
皇帝闭上了双眼,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让他到御书房见朕吧。”
“是。”
不久,人便被带过来了。
“陛下,小世子到了。”
“嗯,让他进来。”说着话,皇帝批阅奏章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臣李元洛拜见陛下!”
上面的皇帝却迟迟不喊起,似乎是没有听见,批了一份又一份奏章,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突然瞧见底下跪着的李元洛。
“你怎么还跪着?”又责问身边的大内总管:“朕忙起来给忘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朕?”
大内总管赶紧跪在地上谢罪,“都怪老奴未及时提醒陛下,请陛下降罪!”
皇帝道:“你向朕请什么罪,因你的失误跪了半天了又不是朕。”
大内总管赶紧调转方向,跪向镇国公府的小世子,“请世子降罪!”
李元洛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亲自去扶那大内总管,“公公何罪之有,都怪元洛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陛下。”
“好了,说吧,什么事非要见朕?”
人也敲打过了,皇帝到底还是给了他机会陈述。
“陛下,祖父年迈,请让元洛去代替他镇守边关吧!”
皇帝叹了一口气,李家一门三代忠臣,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镇国公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取代的,否则他当年也没有必要迎娶皇后,稳固江山。
“元洛,你还小,没有对敌的经验,朕知道你担心镇国公的安危,朕会派合适的人选去边关替镇国公诊治,你先回去吧。”
李元洛纨绔之名深入人心,皇帝从来就没想过让他去镇守边关,只当他是闹着玩。
“陛下,元洛求您了,当年父亲、叔伯,全都战死沙场,元洛年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元洛已经长大了,祖父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奔赴沙场,求陛下给元洛一个机会!让我去边关吧!”
少年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开始渗血。
大内总管听着这声音,心都开始颤了,这要是小世子再出点什么事,恐怕边关的将士就真的要寒心了。
“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呀!这小世子的头都磕破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朕同意让你去就是了!”
李元洛头上流着血,但脸上却笑的开心。
“多谢陛下成全!”
皇帝有些烦躁地挥手让他出去,对大内总管说:“赶紧找个太医给他包扎一下!成什么样子!”
这奏章也看不下去了。
吩咐身边的太监:“把顾成言给朕叫过来。”“山,与。氵,タ”
顾成言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淑妃。
“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虽然上次他没有露面,但淑妃早已推断,清和受贵妃磋磨那日,是他来给自己报的信,上回他的及冠礼,淑妃还嘱托娘家带了贺礼去参加。
再加上,清和喜欢他,淑妃看他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笑着颔首,道:“本宫来给陛下请安,既然顾大人有要事与陛下商议,那本宫就先走了。”
顾成言拱手行礼,“恭送淑妃娘娘。”
顾成言进去的时候,大内总管说了句:“方才小世子来过了,陛下有些动怒,顾大人可要好生劝着陛下。”
大内总管是真的喜欢这位知情识趣的顾大人,能力出众、前途光明不说,每回陛下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一来,准能高兴起来。
比那去火降燥的灵丹妙药都管用。
“朕问你,你可有把握医好镇国公?”
顾成言一进门就被皇帝问住了。
“回陛下,臣问过太医院曾替镇国公看诊的陈太医,镇国公征战数十年,身上的暗伤不少,以前年轻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年纪大了,每到冬季,便会格外难熬,臣只能说可以保证拼尽这一身医术,帮镇国公度过此次凶险,但若想延长他的寿数,除非回到京城好生将养着,否则别无他法。”
皇帝思考了良久。
“顾卿,你带着李元洛去一趟边关吧,李家一门忠烈,如今子孙只剩李元洛一人,万一镇国公有什么不测,好歹让他们祖孙见上这最后一面,也算是朕对他们李家的一点补偿。”
“臣领旨!”
“拿着朕的圣旨去好好准备吧,其他六部不敢为难你。”
圣旨都是顾成言自己写的,加盖了玉玺。
他走后,大内总管端了一杯茶上来。
“陛下,喝口茶休息一下吧,您也看了一早上的奏章了。”
皇帝放下朱笔,撇了撇浮沫。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这心肠也跟着软了。”
大内总管道:“陛下正值盛年,只不过是体恤那镇国公年迈,又子嗣凋零罢了,这是陛下的善心。”
“也许吧。”说完,皇帝嗅着这淡淡的茶香,饮了一口。
其实若不是镇国公在皇后死后,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干涉立储一事,恐怕也得不到皇帝这份怜悯。
顾成言拿着圣旨去跟户部、兵部协商一事,瞬间就传遍了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的耳朵。
宫里的淑妃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只能安慰正在哭泣的女儿,“清和,他很聪明,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清和泪眼朦胧,“万一呢?”
淑妃柔声道:“万一真的回不来,京城的好儿郎还有很多,母妃会为你求一个最合适的驸马。”
清和却不愿意,见过了风华绝世的顾郎,惊艳了她的少女时光,旁人在她眼里,哪里分得到半分欣赏。
定远侯接了宣威侯的差事,如今他又欠了顾成言的人情,大皇子这边想出手阻碍他们都鞭长莫及。
一切准备都很顺利,三日后,顾成言便带着李元洛,在定远侯的护送下出发了。
来送行的人不少,程季良、喧和郡主、顾成新还有思琪,李卿洛在家中哭成了泪人,没有亲自来。
程季良豁达地笑着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去淌这一趟浑水,但我此时又更加钦佩你了,成言,祝你一路平安!顺利归来!”
顾成言点头。
此时喧和有些依依不舍,没了往日的骄纵之色,她正对李元洛说:“你走了,我一个人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你还会回来吗?”
李元洛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拥抱了一下她。
“喧和,认识你很高兴,可惜没有机会在你面前展示不纨绔的一面,祝你找到一个能够疼你、爱你、每天陪伴在你身边的男人。”
也许是此生可能无法再见,李元洛最终还是泄露了自己对她的那份隐秘的感情。
喧和的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你不准忘了我!李元洛你听见了吗?”
李元洛红了眼眶,郑重的点点头,答应了她,“好,我会永远都把你记在心里。”
“本郡主不喜欢看着别人的背影,先走了!”
喧和鞭子一甩,不等他说话,率先转身离开了。
思琪看着他们十分惊讶,却又被他们之间的悲伤感染,掉着眼泪。
成新搂着她的肩膀,笨拙地哄她,“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顾成言摇了摇头,傻小子,这么不会哄人,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笨的。
“思琪,在家照顾好自己,乖乖等大哥回来。”
思琪哭的厉害,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点头。
顾成言又拍了拍成新的肩膀,“照顾好她,也照顾好爹娘。”
“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