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面色惨白,顾成言走上前替他号了号脉。
亲自扶着他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齐寄衡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们二位的关系,说好吧,这位顾大人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不太让恭王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说不好吧,可他又亲自替恭王诊治。
倒是真的有点像京城来的信中提到的,顾成言只是将这位恭王视为傀儡,不甚放在眼里,不受尊敬却又不得不依靠顾成言的恭王,心里对他也是颇有怨气。
俩人既然如此不合,这就好办了。
在恭王养病的这几日,顾成言没闲着。
见了江浙的官员、富商,还结识了一位名冠江南的花魁,花名叫盈盈。
据说这位盈盈姑娘精通琴棋书画,又极其的善解人意,如今与这位年少风流的钦差大人相见恨晚,日日都要见上一面,俩人花前月下,眉目传情,亲密的不得了。
恭王这病还没好全,这耳边就已经有好几波奴婢变着法儿的告诉他,这位钦差大人如今过的多潇洒。
他轻笑了一声,看来他是该登场了,否则这出戏就该不好看了。
当天晚上,恭王带着侍卫闯到了钦差大人的花船上,强迫那盈盈姑娘替他斟酒,为他弹琴,甚至晚上还硬要人家陪他回房里侍奉。
顾大人当时脸都绿了,当下便拂袖而去。
恭王似乎是故意为之,见顾成言走后,他也没了兴致,后脚跟着离开了。
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坐实了俩人不合的传言。
恭王是代天子南巡,各级官员自然是要前来拜见,并且汇报自己的政绩。
这位恭王殿下年轻气盛,对着众人挨个挑剔,甚至还发落了好些出了纰漏的官员。
江浙府尹为他们跟钦差顾成言牵了一个饭局。
“顾大人,这恭王殿下也太不近人情了,这历年天灾,粮食绝收,也是没办法的,他倒好,怪人家没有用心琢磨政绩,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说话的是跟顾成言已经混熟了的一位官员,他虽然没有受到恭王的处罚,但是也被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通,要知道他的年纪都可以当恭王殿下的爷爷了,着实是脸上无光。
顾成言举着酒杯,眸色深沉,道:“恭王向来如此,他之前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要不是本官帮了他一把,他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呆着呢,不识抬举。”
“就是,可惜了盈盈姑娘,那美人明明与顾大人您情投意合,谁料那恭王殿下竟然强行将她掳走,当真是半分面子也没给您留下。”
顾成言听到这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是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那人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又颇为愤慨地接着说:“就是,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您可是陛下亲口任命的钦差大人!”
"那你觉得,本官该怎么做呢?“顾成言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自然是给那位恭王殿下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状!若是他被调回了京城,这江浙一带不都是您说了算吗?“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本官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觉得本官再给他找点麻烦怎么样?“顾成言温和的笑看着他问。
那人背后一凉,突然觉得有些心里发慌,这位顾大人的眼神虽然并不锐利,但总让人有些下意识地畏惧。
“自然是不错,大人打算如何行事呢?”
顾成言轻笑出声,“不是本官,是你们该如何做呢?不需要本官亲自教你们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赔笑着迎合道:“不需要不需要,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顾大人亲自做呢,交给我们就好,下官必定替顾大人办的妥妥帖帖的,务必让顾大人满意!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大笑,“是!”
欢声笑语间推杯换盏至深夜,众人方才散去。
第40章
最近江浙一带的盐价飞涨,要知道这盐可是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消耗品,百姓纷纷唉声叹气。
但即便如此,这供给还是跟不上需求,每日都有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想要买上一些放在家里才安心。
而且最近传言称似乎是恭王苛责官员,这其中有一位是做了非常多好事的好官,这一行为惹得一位承了那官员恩情的海神发怒,降下了一种疫病。
只要人吃了从海里打捞的鱼,便会得病,全身溃烂,七窍流血,最后活生生的看着自己五脏腐坏,极其痛苦的死去。
这病啊,一旦得上无药可医,但只有盐可以预防这种疫病!
传言愈演愈烈!连这府城中也出现了好几例这样的疫病,他家里人将那患病之人拖到了医馆门口,那医馆的大夫纷纷避之不及,就连保济堂的金牌圣手也连连摇头,直言自己救不了。
不少人都看见了,那患者确实是像传言中所说,全身溃烂,七窍流血。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大家也都不敢再吃海里的东西,更不敢下海,生怕自己撞上了那位发怒的海神,得上那可怕的疫病。
有些本钱的人家纷纷重金购盐,用于预防这疫病,普通的平民连吃的盐都买不上。
这边需求量激增,可盐商却说无盐可卖。
一时之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故,衙门的差役都忙不过来了,江浙府尹齐寄衡只能来求助于恭王。
“微臣参见恭王殿下!”
恭王林舒玄正在修建盆栽,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吧,齐大人怎么满头大汗的,可是找本王有何要紧事?”
齐寄衡胡乱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起身回话:“启禀殿下,臣确有要事禀告,近日这食盐十分紧俏,盐商那边又没有多余的存货,百姓无盐可买,发生了多起暴力事件,恭王殿下看,是否需要派兵镇压?”
林舒玄皱眉,将手中的剪刀扔在台子上,训斥道:“胡闹,怎可对我南凌自家的百姓用兵!”
“为何会无盐可买?朝廷每年都拨款补贴盐商,就是为了保证食盐的生产,这是怎么回事?将江浙一带的盐商通通给本王叫过来!本王倒是要好好当面问一问,他们拿了朝廷的补贴,是怎么办事的!”
齐寄衡领命后,十分迅速地召集了当地的盐商。
为首的盐商回答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朝廷的补贴我等是拿到了,可这制盐花费的人力巨大,流程十分复杂,这售价又低,可以说,多生产就是在多赔钱,所以大家伙都是按照朝廷每年定下的指标,定量生产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库存!”
林舒玄质问道:“那为何单独今年这盐就不够了?”
齐寄衡解释道:“回王爷,这食盐走俏,是因为现下有一种奇怪的疫病,据说食盐可以预防这可怕的疫病,所以才有人大肆采购,导致普通百姓无盐可食。”
“什么疫病?为何本王全然不知?”林舒玄看着他追问道。
“是一种吃了海里的食物便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的病症,臣亲自去看过患病之人的尸体,确实如此。”
林舒玄闭上眼思量片刻,继续说:“不能吃,那就让他们不要吃,这病也就不会得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多想吗?”
齐寄衡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低下头时,看了一眼那为首的盐商。
那盐商接到示意,站了出来,对恭王说:“王爷,但如今的制盐之法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煎盐,另一种是晒盐,可这无论哪种都是取自海里的海盐,如今工人压根不愿意冒险下海,这产量便是因此骤减,若是鼓励百姓不吃海产,不下海,这食盐恐怕就这一点产量都没有了。”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林舒玄捏着鼻梁,十分头疼的样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总不能当着恭王的面说:这场疫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走了就什么屁事儿都没了。
怕不是嫌弃自己命太长。
但他们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
就在恭王出行的某一天,就听见有普通百姓对他口出恶言。
“什么狗屁王爷!冤枉好官,惹怒了海神,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连累我们这些普通人连盐都吃不上,还是赶紧滚回他的京城去吧,江浙不欢迎他!”
他身边的护卫听得直皱眉,立刻便要上前阻止那无知的刁民。
林舒玄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在意,他们不过是私下抱怨一番罢了。”
当天,恭王的车架大摇大摆的停在了保济堂的门口。
三日后,保济堂的大夫宣布已经医好了一位得了疫病的患者,并且保济堂出售一种药丸,正是针对这场疫病的,可以做到药到病除!
有家里得了病的人家,带着病人直接过来了,服用下去后,人果然精神了不少,血顿时就止住了,三天后,一家人敲锣打鼓的给保济堂的大夫送来了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
这药丸顿时被大家争相抢购。
但保济堂的大夫面露难色,说这药丸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十分难得,只卖给得了疫病的患者救命。
不少有钱人家开出了高价想要买药,但保济堂坚决不出售,倒是赢得了百姓的一致好感。
既然这病已经不是问题了。
那盐商那边就没有理由再减产了。
这抢盐的风气逐渐也消失不见。
仿佛这是一场人为策划的风波一般,透露着诡异。
恭王不是傻子,很快就派人开始彻查此时,并且找到了传播谣言的始作俑者。
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据说做了很多善事,却遭到他苛责的官员的夫人授意自己的丫鬟往娘家递的话。
巧的是这位夫人的娘家正是世世代代做着盐商的人家,事情被从头到尾串了起来。
所有参与此事的盐商被纷纷下狱。
最后官府还通报了所谓的疫病是盐商找人下的毒,压根不是什么海神降怒。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保济堂的大夫也不小心吐露了那药丸最重要的药引究竟是何物。
“正是恭王殿下的血,殿下是皇子,有真龙血脉,可以催化药效,所以那重病之人才能在短短三日内痊愈。”
一时之间,民间纷纷称颂恭王殿下的功德。
还有人替他立了长生牌位在寺庙中供奉着。
江南的官场得到了肃清,但众人只知恭王,却无人提起钦差。
被抢了风头的顾成言发了好大一通火,据说要不是江浙府尹齐寄衡拦着,恐怕当场就要找那恭王对上了。
盐商的事情牵涉极广,不少官员都跟他们有金钱往来,当下都十分不安,生怕被恭王逮住了把柄,丢了官。
于是都找到钦差顾成言这里来,不少人送金银,古董,只求顾大人救他一命。
顾成言照单全收,随手挑了几个出手最为阔绰的召见。
“都说说吧,犯了什么事?”
这几位私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白。
顾成言身边的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们不说,我家大人如何帮你们?若是心存顾虑,那就赶紧带上自己的东西回吧,外头多的是要找我家大人帮忙的,不缺你们这几个,不要耽误我家大人宝贵的时间了!”
收礼的事情都是经过闻音之手,所有人都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