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林舒玄笑着说:“儿臣领旨,定勤于政务,不负父皇重望!”
册封礼一月后进行,届时太子也要从恭王府迁至东宫。
这颇为奢华的恭王府,只被住了短短几个月而已。
恭王被册为太子,文武百官自然是要送上贺礼的,毕竟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顾成言也不例外,他送的除了明面礼单上所写的一对汉白玉麒麟,还有一枚他亲手打磨的翡翠扳指。
这枚扳指,林舒玄戴上的时候,大小正好,衬托得他更加的沉稳。
卫公公见他打算就这么戴着,也不说话,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扳指的来龙去脉。
朝上俩人时有摩擦,但顾成言每每瞧着他手上的那枚扳指,总有一种类似偷情般的奇怪感觉,好似他们俩的感情十分见不得光似的,不过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皇帝最初还看的比较紧,事事都要亲自盯着,越到后来,见太子并未出错,无功无过的,渐渐地放了权。
整日陪着两位年轻貌美,活泼生动的昭仪娘娘玩乐,问顾成言要那隐秘之药的频率也渐渐多了,他知道不该给,也亲自劝诫过皇帝,皇帝嘴上答应着,扭头命太医院掌院陈太医给他配制壮阳的药丸。
顾成言每次见到皇帝,都发现他的状况愈发不好,眼袋青黑,面部虚浮,一看就是精气过度消耗之故,他如今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写下方子交给那杨公公,让他盯着皇帝按时服用,缓解症状。
后来,皇帝渐渐不召见他了,他想进宫为陛下瞧一瞧,屡屡被太子阻拦。
顾成言忍不了了。
深夜潜入了东宫。
太子在书房点着灯批阅奏折。
顾成言现身时,卫公公瞧见了,他知道这两位关系不一般,轻咳了一声提醒太子。
太子抬眼,唇角上扬,挥手屏退侍从。
“顾大人今晚怎么过来了?可是心中想念孤想念的紧了?”
顾成言无奈摇头,替他将灯盏挪到更近的地方,又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所处之处光线更加明亮。
“晚上少看折子,这烛火昏暗,仔细伤了眼睛,你这时候年轻,尚不觉得有何不妥,等到老了,两眼昏花,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舒玄很喜欢他关心自己的模样,“顾大人这是要与孤相伴到老的意思?”
“你若想,我自然会一直都在你身旁。”顾成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笑的十分满意的林舒玄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皱着眉头说:“怎么是水?让他们沏一壶茶上来。”
顾成言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他的双唇之上。
“不必了,晚上喝茶影响睡眠,不如清水养生,你日后也要少喝。”
林舒玄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顾成言收回手,林舒玄将注意力收回到奏折上。
但这心绪始终有些烦乱,处理完手上这份,索性停了笔。
“你难得亲自来找我,这东宫你还是头一回来,走,我带你逛一逛!”
说完便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
顾成言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左手,勾唇温和一笑。
东宫还是挺大的,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凌辰先太子,算起来,林舒玄该叫他一声皇伯伯。
“你看,这是一棵生长了百年的相思树,据说是凌辰先太子特意从别处运回来,栽种于此的,据宫中的嬷嬷说,我母妃喜欢用它制作香料,我倒是挺喜欢它开的花,颜色是淡淡的浅黄,香气也清淡。”
顾成言抬头看着,道:“相思树的花期很长,通常从春末一直持续到初秋,差不多有六个月的时间都在开花,一年中它可伴殿下半年之久呢。”
林舒玄眉眼含笑,调戏他道:“怎么感觉顾大人嘴里一股醋味儿,酸得很,顾大人还羡慕这树了?”
“是啊,臣不仅羡慕它,还嫉妒它,恨不得取而代之呢。”
相比之下,这棵树跟林舒玄见面的时间以后确实是比顾成言高上不少。
林舒玄接着说:“这有何难!孤将入宫的令牌赐你,今后只要你想见孤,随时都可以!”
顾成言从这句话中,便已经知道,整个皇宫如今都在太子林舒玄的掌控之下,那身处其中的皇帝,是生是死,也不过在林舒玄本人的一念之间。
“这令牌只能见你吗?那陛下呢?”
林舒玄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松开了握着顾成言的右手,隐藏在宽大的袖摆中,双手背在身后。
声音清冷而威严,让顾成言瞬间想到了皇帝的样子。
“顾成言,不要跟孤作对,我们一直相处的很愉快,希望你不要轻易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成言只是不想让他背上弑父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名。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你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就不能再等几年吗?”
“顾成言,你那么聪明,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叫夜长梦多吧。”
林舒玄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顾成言定定地看着他说。
“可他害死了孤的生母,任由孤被颜氏那个毒妇百般虐待,顾成言你是个大善人,孤知道,你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是孤受的那些罪,你没有经历过,总之,孤是一定要让他偿还的!”
林舒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疏离,语气平淡。
“时候不早了,顾大人请回吧。”林舒玄拂袖而去,华贵的太子制服穿在他的身上,略有些宽大,衬得他背影十分孤独。
顾成言眼中浮现对他的心疼,内心知道,他这是怨上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加更的一天呢!看到大家的留言,动力满满!加更加更
第52章
皇帝昏倒了,就在昨晚。
太医院掌院陈太医派人给他递了个消息,说是马上风。
昨晚皇帝召见了一批年轻的低阶妃嫔,在宫殿中玩的花样比较多,吃了过量的那刺激性的药丸,经受不住刺激,如今起不来身了。
其实顾成言也并非林舒玄所说的菩萨,他只是因为上辈子自己身患重疾,明白生命的珍贵,所以对于威胁不了自己的生命以及他在乎之人生命的弱者,他抱有更多的同情心。
皇帝已经年迈了,如今林舒玄这个太子已经是南凌实际的掌权者,朝臣们也都是信服的,皇帝根本无法威胁到他,如果真的谋害了皇帝,那便真的是父子相残,他是怕林舒玄以后回忆起这件事,后悔。
做人做事都是需要给他人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
皇帝如今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口不能言,好几次他想召见顾成言进宫,但却无人领会他转动的眼珠所代表的意思。
太子从皇帝病倒后,就以未好生规劝陛下,导致陛下龙体受损为由,将他身边的侍从换了一批。
每日亲自侍奉汤药,关心皇帝的病情,询问太医每日诊治的状况。
太医院掌院陈太医跪在皇帝的龙榻前,道:“启禀太子殿下,陛下此症微臣已经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讨论过了,配合汤药,艾灸,慢慢地诊治一段时间后,陛下是可以恢复行动的,只不过到底不可能如以往一般灵便。”
皇帝自己也是听见了的,林舒玄瞧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内心的狂喜。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有劳诸位太医费心,孤也希望父皇能够早日好起来。”
这句话,林舒玄说的真心实意。
一旁的卫公公心下一动,不经意地看了主子一眼。
几位太医本来还有些担心太子的态度,毕竟若是放弃诊治,太子马上就能翻身做上龙椅了,没想到,太子果然看重亲情。
晚些时候,东宫迎来了两位娇客。
不是别人,正是宠冠六宫的两位昭仪娘娘,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宫。
“主子!”
二女齐齐跪在太子跟前。
“起吧,你们俩倒是聪明,把事情推给了那批低级的宫妃,这几个月委屈你们了,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你们即日起,不必再去陛下跟前侍奉,乖乖地待在自己宫里,等陛下驾崩后,孤会安排你们离开。”
两姐妹心中十分畏惧林舒玄。
“全凭主子做主!”
自从皇帝中风后,林舒玄便禁止后宫的妃嫔靠近皇帝的寝殿,一来,是怕皇帝有什么后招,通过她们传递什么消息出去,二来,是防止某些人杀了皇帝,嫁祸给自己。
所以两位昭仪就算不出现在皇帝跟前,也无人质疑。
“主子,为何还要让太医费心诊治?陛下早日驾崩,您不就可以早日登上皇位吗?”
其中一位昭仪十分不解地问道。
“因为”顾成言昨夜的那段话在林舒玄的脑海中重现。
林舒玄背过身,看向窗外的那颗高大的相思树。
“因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孤要他慢慢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恐惧。”
两位昭仪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看来主子对皇帝的恨是深入骨髓了。
没多久,两位昭仪就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东宫的大门,看样子是闹得十分不愉快。
自此,太子对外便宣称她们要待在自己的宫中寸步不出,每日跪在佛祖跟前替陛下祈福。
看样子,两位昭仪是彻底惹怒了太子,遭到了太子的禁锢。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边皇帝中风动弹不得,那边南边遭了水灾,一连下了一个月的瓢泊大雨,地里的水稻全都泡的发了霉,颗粒无收。
“孤觉着户部尚书对南方的情况更为熟悉,且他曾与孤一同去过江浙一带,那边的民众也对他更为熟知,如此,便由顾成言前去治理水患,事不宜迟,即刻便动身吧!”
尽管太子说的理由再合理,诸位大臣还是瞧出了不对劲,治理水患,一向是工部负责的,如今竟然派给了户部,顾成言是陛下的亲信,看来太子这是在为自己日后登基扫清障碍了。
顾成言依旧是那副清俊温和的表情,他跪下道:“臣领命。”
这不是顾成言第一次跪在他面前,林舒玄这次却觉得无比烦躁,他下意识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虽然是让顾成言亲自前往,但太子还是从工部拨划了一批有经验的人给他带走。
顾成言走的时候,林舒玄不在东宫。
此时是春夏相交之际,南方正是多雨的时节,顾成言到的时候,道路十分泥泞,沿途的田地里全是雨水,淹没了种着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