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了一地的鸡汤还在时不时蒸腾出热气,我极力克制住眼眶的酸涩,弯下腰去拾取满地的陶瓷残骸,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拾取自己破碎的心。
“哎呦,这是怎么了?”
刘妈从外面回来,看到着满地狼藉,急忙过来拦住我。
“姑爷,这种事怎么能你来做,你快去休息吧。”
“这怎么还烫伤了!”
我对刘妈感激的笑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原本不会劳累她。
可我身上每处都太痛了,撕心裂肺,实在难以忍受。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我刚站起身,就被叶晓语拦住了去路。
“如果不是我今天回来的及时,你是不是要对亦枫再次下手了?”
“还以为你现在学乖了,直到夹起尾巴做人。”
“现在看来,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永远不会长出良心。”
我忍不住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你从来都没有看到我身上的一点好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叶晓语从头到尾打量我,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又开口:“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能看到的吗?”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我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声音里的酸涩。
“你说我企图针对江亦枫,可这是我熬了一整天的鸡汤,是你最喜欢喝的。”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叶晓语脸上的神情才突然变了,冰冷似乎退去了一瞬。
我的心却更加冰凉了,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我,更没有注意到洒落一地的是什么。
“那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点评什么是我喜欢的。”
“从今天开始,这道菜可以从我的食谱上划去了。”
刘妈也忍不住惊呼,是啊,谁不震惊呢?
这道鸡汤,是我一点点跟在叶家老宅厨师身后学会的,是叶晓语从小到大最喜欢的。
我用尽心思,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能够做出她最喜欢的味道。
如今她说不喜欢了。
“赶紧打扫干净,亦枫还饿着,别耽误他吃饭。”
再也不想施舍给我一个眼神,她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刘妈,你来帮我找些药,亦枫刚刚有些吓到了。”
刘妈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再叶晓语再次的呼喊中离开了。
我和这满地的鸡汤一样,被遗弃了。
早知道江亦枫会在这个时候发难,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端着这份菜出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汤,以后喝不到,她会伤心吧。
念头刚转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向楼上,倩影刚刚消失,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担忧,那是我从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
也是,只要江亦枫还能陪伴在她身边,就算是这世界上所有的喜好都消失了,她都会是欢喜的。
我几乎是麻木的把地上收拾了个干净,在刘妈的帮助下,把其他饭菜摆好。
刘妈去将两人叫下来吃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杂物间。
没有了其他事情的纷扰,烫伤带来的痛楚一阵阵袭来,令人难以忍受。
我忍痛将衣服脱下,所有被烫到的地方都已经红的可怕,隐隐有水泡争先恐后的要冒出来。
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我才走了出去。
在记忆中医疗箱的位置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还是刘妈适时出现。
“姑爷,你是在找烫伤药吗,我刚刚想去给你送。”
刘妈语气有些为难,我知道是被叶晓语给绊住了。
她就那么恨自己吗,她从来对我都不关心,如今却连别人的关心也不允许。
刘妈去取了药膏,很快就回来了。
有些部位我自己擦不到,只能劳烦刘妈帮忙。
“也不知道你和晓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当初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唉”
刘妈十分感慨,我却忍不住苦笑。
当初爷爷还在的时候,顾及爷爷的心情,叶晓语虽然不能说对我有十分关心,却也在面子上过得去的。
可是如今,连爷爷的去世都被归结到我的身上,她对我的恨意越来越深。
“你们在干什么?”
叶晓语披着睡袍,整个人都柔和了很多,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们,拧眉询问。
我下意识将衣服敛好,但是因为烫伤不敢大幅度动作,还是慢了几分,叶晓语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不再那么针锋相对,我再次升起一点点希望。
刘妈似乎是看我们之间气氛稍有缓和,悄悄的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久违的独处时间,我竟然没出息的紧张起来。
“不小心烫伤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担心叶晓语会不耐烦,我连忙定神回答问题。
我以为她最多会问一句,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求了,没想到,听了我的话以后,她居然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感受到沙发凹下去一块,独属于她甜美的气息不停地钻向我的鼻尖,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没药?不如我来帮忙。”
没等我拒绝,她已经拿起药膏,小心挤出一点,然后伸向伤口处。
我满怀希冀,嘴上拒绝,身体却十分诚实,将手探了过去。
下一秒,想象中温柔抹药的情景没有出现,伤口处反而传来了剧痛。
额间一瞬渗出汗珠,我没忍住轻哼一声。
叶晓语却看起来开心极了:“这个时间,还故意坐在这里上药,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吗?”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如愿了?”
她脱口而出的话是我从来都不曾感受到的温柔,可是,声音有多温柔,伤口处就有多痛。
不容拒绝,我们两个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她“仔仔细细”的将我每处伤口都抹上了药。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新换的衣服再次湿透了。
“池添铭,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在我面前耍小心思,离亦枫远一些。”
“还有!这种苦肉计,对我没用的。”
叶晓语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身心都被剧痛折磨的我。
不知道缓了多久,我才终于有力气回房间。
躺在狭窄的小床上,满目漆黑,身上疼痛难忍,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被父亲关在地下室的时候。
窒息和恐慌感袭来,手机铃声却适时想起。
我猛地呼出一口气,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