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折腾下来，等到那位画手家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可我们两个谁也顾不上疲惫和饥饿，眼下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距离交稿截止日期越来越近，我们实在是拖不起。
这位画手居住在一个十分老旧的居民楼，走廊上堆满了各种的家居物品，看起来十分杂乱。
等我们按照门牌号找到那家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人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迎面对上，内心直觉告诉我就是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
“你们找谁？”
也许是我们两个的目光实在灼热，男人面露警惕。
段小鹏连忙上前自我介绍。
在听到我们是设计工作室的时候，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们找我干什么？”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认识谭清心吗？”
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他。
在他听到谭清心这个名字的时候，双手忍不住握拳。
看到他这个反应，我就知道我们找的方向没错。
“认识。”
出乎意料的，他十分配合我们的问答。
段小鹏简直都要激动的哭出来了。
“她的设计稿子都是你一直在帮忙画吗？”
这一次男人沉默了很久，却没有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段小鹏有些焦急，见他没有回答问题，还想要再去继续追问。
我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抬眼对上了那男人的视线。
“估计过得很好吧。”
我这种大概的回答显然让他十分不满意。
“什么叫做估计？”
我摊了摊手。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一直在帮她骗人。”
“等难以收场的时候就收手跑路，所以我们肯定不知道她如今的现状。”
我一直都在盯着面前男人的反应，在我说出这两句话以后，他很明显的皱起了眉。
“怎么可能？”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上她了。”
段小鹏短短一天嘴角就起了个燎泡，他有些耐不住性子。
“怎么可能！那她给我的那些设计图是谁画的？”
男人显然比段小鹏更加惊讶。
“她不是已经不干设计了吗？”
谈话到了这一步，我才发现我和段小鹏似乎又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我不是警察，没有见微知著的能力，但我也是一名设计师，我知道设计师的设计图是会说话的。
“我能看一看你的设计图吗？”
男人沉默的看了我许久，最终转身回到了房间。
段小鹏嘴角的燎泡又疼了起来，他忍不住捂着抽气。
我跟着那个男人踏进了狭小的房间，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破旧，里面却显而易见的整洁。
他走到另一个屋里，很快，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
他十分珍重的打开了上面的锁，然后从其中拿出了几份设计图。
我能感觉到他十分珍视这几份图纸，于是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仔细看去，我开始回想段小鹏之前让我看过的谭清心的设计图。
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这两种设计图的风格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男人说的都是真话，谭清心在新生工作室所有的图纸都不是眼前的男人画的。
我重新将设计图交给他，男人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等他将东西放好再走出来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开口询问。
“谭清心，她到底会不会设计？”
男人在桌子的另一旁坐下，手里拿着一支没有削开的铅笔。
那支铅笔很明显经常被人拿着磨磋，上面的漆都已经被磨掉了。
他盯着那只铅笔看了很久，然后才开口。
“她不会。”
段小鹏好不容易在外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谁知道刚踏进门来正好听见这句对话。
我看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瞳孔震惊。
“那你知道还有谁可以帮她画图吗？”
男人脸上流露出苦涩，他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
线索在这里突然断掉，一整天的奔忙全都白费了。
段小鹏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横杠上，大有一副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模样。
可我知道眼前男人嘴里是发掘不出来什么了。
因为如果像之前的老板所说的那样，这个男人是靠着那笔钱维持生活，现在看起来，他的生活十分拮据。
“打扰了。”
我将自己的一份名片交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后面你有谭清心的消息，麻烦你联系我。”
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我拉着段小鹏就走了。
段小鹏有些不甘心。
“添铭，怎么就走了呢？”
“这可是谭清心的同伙，我要报警！”
看着他神情激动的样子，我只好停下来安抚。
“报警也没用的，谭清心已经逃到国外了。”
“我可以证明，她给你的设计图不是这个男人画的。”
段小鹏十分倔强的看着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垮了下来。
“那现在可怎么办？”
找不到谭清心，也找不到替她画图的那个人。
仿佛能够预见，等交稿期限一到，整个工作室被客户掀翻房顶的模样。
事到如今，趁现在损失还没有产生，我们只能尽力去补救了。
“小鹏，你能不能将那些客户约到工作室来。”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虽然没说话，却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难不成你想等着那些客户到了日子来找你要违约金？”
段小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样。
“所以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必须要在损失产生之前，试着能否和客户那边沟通换一下设计师。
只要客户能够同意这个提议，重新签订合同，那么做工作室的声誉就还能保得住。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第一次十分深刻的意识到了这句话。
也不知道之前谭清心到底是怎么给这些客户洗脑的。
那些本来很好说话客客气气的客户，在听到我们要把设计师换人的时候，脸翻的比翻书还要快。
为了避免客户之间情绪扎堆，我还特意让段小鹏将所有客户的时间都错开来。
但还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