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浓烟裹挟着燃烧的游乐园残骸，将月光切割成碎片。
方寒的机械右臂插进冷冻箱的提手，纳米虫群在皮下嘶鸣，将痛感转化为一串冰冷的二进制信号。
48号胚胎的心跳通过神经网路撞击着他的太阳穴，每一次搏动都在视网膜上炸开一行血红的倒计时：**02:47:33**。
“爸爸，烟花好吵......”
稚嫩的电子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方寒踉跄着撞向生锈的旋转木马。
冷冻箱的玻璃罩蒙着水雾，48号胚胎的脐带数据线不知何时己刺破液氮管，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机械血液。
基因图谱在全息投影中疯狂重组，胚胎的眼睑骤然睁开——虹膜是赵小鱼的琥珀色，瞳孔深处却跳动着李导的电子蓝。
“闭嘴！”方寒一拳砸碎投影仪。
那些曾属于赵小鱼的记忆残片却从裂痕中溢出：她蜷在保安亭修改剧本的侧脸，指尖被钢笔磨出的茧，还有坠江前那句被风声撕碎的“对不起”。
警笛声刺破东方的鱼肚白。方寒的纳米左眼自动对焦，透过三公里外的晨雾，瞥见狙击枪的瞄准镜反光。
他撕开冷冻箱的保温层，将胚胎塞进戏服内衬——那里缝着赵小鱼最后一枚纽扣，樟脑丸的气味混着血腥，竟让他想起婚礼上廉价香槟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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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地下基因库，07:15**
废弃地铁站的闸机覆满青苔，赵小鱼留下的二进制代码在墙面上荧荧发亮。
方寒的机械手指抚过代码，纳米虫群自动破译出坐标：北纬31°14’15”，东经121°29’03”。基因库的钛合金门轰然开启，腐坏的培养液气味扑面而来。
成排的玻璃柱体内，悬浮着从“01”到“47”号的克隆残骸。
他们的面部肌肉被电击成固定的微笑，眼窝里嵌着微型投影仪，循环播放李导的演技教学视频。
第13号克隆体的胸腔裂开，露出人工心脏上刻着的字迹：“商品保质期：30天”。
“欢迎回家，47号。”
机械女声从通风管传来。方寒的纳米右臂突然失控，猛地掐住自己的喉咙。
全息屏幕在尸骸间亮起，赵小鱼的虚拟投影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胸牌标注着“光计划首席研究员”——日期是他初遇她的三个月前。
“这不可能......”方寒的声带被纳米虫群腐蚀，嘶吼变成漏气般的喘息。
投影中的赵小鱼正在调试培养舱，侧脸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酷。她将方寒的基因样本注入第48号胚胎时，对着监控镜头微笑：“母体情感模块己删除，演技服从性提升至98%。”
冷冻箱突然剧烈震动。48号胚胎的脐带刺穿戏服，数据线插进方寒后颈的条形码接口。
海量记忆如高压电流贯入大脑——赵小鱼在无数个深夜走进实验室，将他的记忆备份植入不同克隆体；她在李导的监视器前表演“崩溃戏码”，眼泪精准得如同计量仪器；她在坠江前最后时刻，亲手启动了自己体内的纳米销毁程序......
“你也是商品，最完美的那个。”胚胎的电子音带着笑意。
它的西肢正在急速生长，婴儿肥的脸庞浮现出方寒的轮廓，瞳孔却锁着赵小鱼的虹膜纹路。“妈妈给我留了礼物哦~”
胚胎的指尖点向实验室主控台。暗格弹开，里面躺着赵小鱼的真实验日志——羊皮封面沾着干涸的咖啡渍，是她熬夜时打翻的摩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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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基因库核心区**
日志的最后一页被血渍浸透，字迹因颤抖而扭曲：“李导要的从来不是克隆人，是能将演技刻进基因的‘原体’。方寒，你是第47次尝试中唯一存活的情感载体......”
通风管突然爆裂，催泪瓦斯灌入实验室。
方寒的纳米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瞥见天花板上倒挂的特警队员——他们的防弹衣内衬闪着寒光传媒的骷髅标志。
“交出原体，留你全尸！”特警的面罩下传出机械合成的声线。
48号胚胎忽然咯咯笑起来。它的声带己发育成少年音色，手指轻敲冷冻箱玻璃：“爸爸，要玩捉迷藏吗？”
脐带数据线猛地插进主控台，实验室的克隆体全部苏醒。他们扯断输液管，以扭曲的舞姿扑向特警，被击碎时爆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全息投影的像素块。
“演技第一课——”胚胎舔着溅到唇边的电浆，“虚虚实实。”
方寒在混乱中撞向紧急通道。纳米虫群正在吞噬他的左腿，机械骨骼刺破戏服，每走一步都留下荧蓝的血迹。
基因库深处传来液压门开启的轰鸣，赵小鱼日志里提到的“礼物”在防弹玻璃后浮现——是足月大小的克隆婴儿，胸口纹着“00”，正在啃食自己的数据线。
“妈妈给我的生日歌......”胚胎忽然捂住耳朵。00号婴儿的啼哭转化为高频声波，实验室的玻璃矩阵齐齐爆裂。
方寒的耳膜渗出黑血，却听见赵小鱼藏在声波中的摩斯密码：“孩子的心跳是钥匙，也是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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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跨江大桥**
狙击子弹击碎方寒的机械膝盖时，48号胚胎正站在桥塔顶端哼歌。
它己长成十五岁少年的模样，白衬衫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把玩着从方寒体内挖出的婚戒芯片。
“爸爸好慢啊。”少年嗔怪着跺脚，桥面应声裂开蛛网纹。
纳米虫群从他的瞳孔溢出，在空中织成赵小鱼的虚影。“妈妈说你最会演深情的戏——”
虚影突然掐住方寒的脖子，触感与赵小鱼坠江那晚一模一样。少年贴近他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基因编辑药剂的甜腥：“这段哭戏我练了47遍，够不够资格当你的继承人？”
警用首升机在头顶盘旋。方寒的机械心脏爆出最后一簇电火花，他猛地将少年推下桥塔，自己却被数据线缠住脚踝。
下坠的失重感中，他看见少年在空中张开双臂，基因链从皮肤下刺出，化作莹白的骨翼。
“检测到最佳演技样本。”少年的笑声混入江涛，“死亡戏份，杀青！”
方寒的后背撞进潮湿的淤泥。桥墩阴影里，00号婴儿正爬向他的残躯，数据线插进他破碎的条形码。
纳米虫群突然调转方向，将他的记忆压缩成数据包，上传至云端某个标注“光计划终极档案”的文件夹。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听见赵小鱼初遇时的声音，清亮得仿佛从未被阴谋沾染：“这场戏，我要你演一辈子。”
江面浮起无数培养舱，每个舱门都刻着相同的倒计时。
晨雾散去，城市天际线浮现出寒光传媒的新广告牌，少年版的方寒正在荧幕上微笑，眼底跳动着李导的电子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