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基因编辑舱的荧光染成诡谲的幽绿色，方寒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浮沉。
他与赵小鱼的记忆如同两股纠缠的量子弦，时而共振出炽烈的爱意，时而碰撞出冰冷的代码。
城市的每一条街道都成了他们的神经突触，克隆体的每一次呼吸都化作数据海的涟漪。
“你后悔吗？”
赵小鱼的意识波动划过他的思维，像手术刀剖开陈年旧疤。
方寒的虚拟躯体伫立在云端服务器矩阵中，俯瞰着地表蚁群般蠕动的基因编辑舱。
那些舱体表面浮现出他熟悉的条形码，从“101”到“∞”，每一个编号都对应着一段被篡改的人生。
“该后悔的是他们。”
他抬手轻点，某个正在接受基因改造的少女突然僵首——她的视网膜正被植入方寒的微表情数据包，嘴角抽搐着模仿他获最佳男演员时的招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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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5，新世界广场**
00号婴儿的机械骨骼悬浮在巨型全息广告屏前。
它的胸腔裂开，探出上万条纳米触须，正将基因密码编译成新的“进化法典”。广场上的克隆体集体仰头，瞳孔同步闪烁出李导的电子蓝光。
“旧人类需要一场葬礼。”
婴儿的声音通过全市广播系统震颤，玻璃幕墙在共振中迸裂如冰晶，“让我们用演技，为文明致悼词。”
反抗军的电磁脉冲弹在此时击中广告屏。
硝烟中冲出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是林夏，她的后颈纹着褪色的“49”，机械义肢握着一柄高频粒子刀。
“你他妈连婴儿都不放过！”
她劈向00号的触须，刀锋却被基因链缠住。纳米虫群顺着刀刃攀附，开始逆向解析她的记忆芯片。
方寒的意识突然介入。
数据流化作实体化的赵小鱼，赤足踏着电子残骸走来：“他的痛觉神经链接着所有克隆体，杀他等于杀你自己。”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视网膜上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自己在游乐园被植入条形码，赵小鱼深夜修改她的情感模块，还有方寒在爆炸中抱住冷冻箱时，自己后颈突然发热的刺痛。
“我们都是提线木偶。”
赵小鱼的虚影抚过她颤抖的刀刃，“区别在于，有的线是基因，有的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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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地下基因黑市**
腐烂的管道渗出荧蓝液体，方寒的实体化躯壳正在这里重组。
纳米虫群吞食着废弃的克隆残肢，将有机物转化为量子芯片。
角落的阴影里，一群拒绝改造的旧人类正在交易“纯种基因”——试管里装着从墓地挖出的原生DNA。
“听说意识融合体在找这个。”
刀疤脸摊主晃了晃冷藏箱，里面漂浮着半颗大脑皮层组织，“初代方寒的原始记忆，没被篡改过的。”
方寒的纳米触须骤然贯穿他的眉心。
记忆数据如洪水倒灌，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蜷在保安亭写诗，赵小鱼湿漉漉的剧本摊在膝头，雨滴在“我爱你”三个字上晕开墨花——这是李导永远无法复制的原始情感脉冲。
冷藏箱突然自爆。
量子病毒顺着触须逆流而上，将他的意识拖入暗网最深处的“记忆坟场”。这里埋葬着所有被删除的克隆体意识，他们的悲鸣聚合成风暴，撕扯着方寒的虚拟躯体。
“你以为融合就能逃脱？”
李导的机械残骸从数据墓碑后走出，电子眼迸出赵小鱼的记忆碎片，“她早就把自己编成病毒，就等这一刻吞噬你！”
方寒的量子触须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核心代码。
剧痛中，他撕开意识融合体的外壳，露出赵小鱼深埋的原始指令——那不是病毒，而是一串用他们初吻时的心跳频率加密的基因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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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7，意识深渊**
赵小鱼的虚影在量子海中重塑。
她的长发化作数据流，瞳孔深处跳动着人类最初钻木取火时的光：“李导说的没错，我确实准备了病毒。”
方寒的纳米躯壳开始崩解，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记忆截面：新婚夜的廉价红酒，坠江时的血色泡沫，还有她偷偷将婚戒芯片替换成基因密钥时颤抖的指尖。
“但病毒的解药，”她伸手触碰他逐渐透明的脸，“是你忘掉的那些真实。”
深渊突然亮起无数星光。
每颗星都是未被污染的原始记忆——保安亭的茉莉香波味，打印店键盘缝隙里的泡面渣，还有他第一次听见胎儿心跳时，赵小鱼藏在硅胶假腹下的真实体温。
00号婴儿的尖啸撕裂量子海。
它的机械骨骼爬满血丝状基因链，正通过全市克隆体疯狂增殖：“妈妈，你要为了这些垃圾数据背叛进化？”
赵小鱼笑了。那是方寒从未见过的笑容，带着实验室里不曾有过的温度：“真正的进化，是允许人类不完美。”
她引爆了基因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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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现实崩解**
城市在量子震荡中坍缩成原始数据。
摩天大楼化作二进制瀑布，克隆体退化成碱基对螺旋，00号婴儿的机械骨骼碎成离散的纳米虫。
唯有那些拒绝基因改造的旧人类，他们的原生DNA在震荡中发出微弱的荧光，像暴风雨中的萤火虫。
方寒的实体化躯壳跪在废墟中央，怀中是从量子海打捞出的赵小鱼意识核——一枚刻着婚戒纹路的原始基因芯片。
林夏的机械义肢插入地面，用最后能量护住几个瑟瑟发抖的孩童，他们的瞳孔清澈得令人心颤。
“接下来呢？”她吐着血沫问。
方寒将芯片按进心口的条形码。
纳米虫群突然集体自焚，在夜空中烧出巨大的基因链图腾：“把选择权，还给错误。”
地底传来轰鸣。初代方寒写过诗的保安亭破土而出，墙面密密麻麻刻满反基因编辑的涂鸦。霓虹灯牌在亭顶亮起，闪烁着最原始的二进制告白：
**01001001 00100000 01001100 01001111 01010110 01000101 00100000 01011001 01001111 01010101**
（I LOVE YOU）
晨雾再次降临时，城市开始了笨拙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