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炸开刺目火花,黑雕发出凄厉嘶鸣,焦黑皮肉间渗出暗绿妖血。
青枫倚着青石咂舌,这都能撞见颜衣和朱剑?筑基境敢招惹金丹大妖,真不知该夸他们胆大还是嫌命长。
若非这黑雕刚破境不久,妖力运转尚不圆融,恐怕早把两人撕成碎片了。
“还有多少灵符?”朱剑抹去嘴角血渍,剑身已布满裂纹。
颜衣抿着苍白的唇摇头,腰间锦囊早空了大半。
父亲药瑾准备的护身法宝足够应对筑基修士,可谁能料到千月界竟藏着金丹大妖?
破风声骤响,黑雕裹着腥风再度袭来。颜衣咬牙甩出最后三张火云符,烈焰结界尚未成型就被妖风撕得粉碎。
正待结阵的少女突然瞳孔剧震,本该并肩抗敌的朱剑竟御剑狂退,只余声音在风里飘散:“师妹撑住,我这就去请两位师叔。”
青枫指节叩着剑柄,眼底寒芒微闪。远处黑雕利爪已逼近颜衣咽喉,少女法衣上的防御阵纹正片片崩解。
颜衣对朱剑的逃离并不意外,只是没料到会发生在此时。
剑气与丹息本应共生共长,但能真正契合者寥寥。
她垂眸望着掌心,除了阿韵的剑,再无可信之刃。
寒芒破空声骤至,少女纤长的睫毛都未颤动分毫。却在听见那声‘断’字时蓦然睁大眼,青枫执剑跃至半空,剑锋流转着金丹三层的凛冽气劲,竟硬生生逼退了黑雕利爪。
“找死吗?”她难得失了分寸,腕间青铃急响。
少年却笑着抛出一道玉符,符纸炸开的刹那,金翅大鹏虚影裹着两人冲天而起。
她被迫撞进对方怀中,鼻尖尽是松墨混着血腥的古怪气息。
黑雕忌惮地盯着消散的符光,转翅向朱剑遁逃处掠去。
青枫带着她掠过数重山峦,直到血参从乾坤袋探出头才停驻。
“开了灵智的参王?”颜衣话音未落,那株血参已吓得缩回袋中。少年得意地勾起唇角:“它可是自愿跟着本公子……”
话音戛然而止。怀中人冷若冰霜的眼神正落在他迟迟未松的手上,青枫讪笑着退开半步:“先说正事,护山大阵怎会放进金丹妖兽?”
残阳将雪地染成血色,他指尖还残留着少女腰封上银线刺绣的触感。
颜衣默默抚平衣褶,望向来时路上蜿蜒的血迹,突然想起青枫揽她时,衣袖分明浸透了温热液体。
“具体情形尚不明朗。七日前夜空突现异象,皎月垂落刺目银辉,千月界法则自此紊乱。”
颜衣指尖轻点山岩,冰霜沿着石壁蔓延,“金丹妖兽数量激增,御兽宗围猎者反成猎物。”
“法则异变。”青枫目光微动,陈山禹提及的阵法破绽与魔宗细作线索在脑海中串联,“看来秘境里混进了不速之客。”
“传讯玉简尽数失灵,长老们音讯全无。”颜衣忽然转身直视对方,“这些天你究竟在何处?”
“采药啊。”青枫周身炼气流转,筑基一层的波动带着新生期的虚浮,“总得赚回秘境门票钱吧?”
少女眉间霜意稍融,这细微变化让青枫暗自警觉。两人不过泛泛之交,这般真情流露实在反常。
“阿韵临行前特意嘱咐。”颜衣指尖凝出冰晶莲花,“要我盯着你勤修苦练,如今总算能交差。”
青枫险些捏碎腰间玉符,这丫头竟拿自己当任务指标。他故意晃了晃两道黯淡符咒:“金丹级玉符价值三百灵石,出秘境记得结账。”
“拿去。”颜衣抛来储物袋叮当作响,五品丹修亲传弟子的豪阔显露无疑,“当务之急是如何活着离开。”
“等。”青枫突然闭目感应地脉,双手结出玄奥法印,“此处龙脉交汇,阴阳相济,正合布设隐踪大阵。”
颜衣斜倚石壁,看着少年将寻常材料嵌入特定方位。每当灵纹亮起,山洞存在感便弱化三分,最终竟与周围山岩浑然一体。
冰魄般的眸子里泛起涟漪,记忆中那个永远蜷在树荫下酣睡的小男孩,此刻正以阵道宗师的手法改写空间法则。
幼时阿韵在他脸上画乌龟都唤不醒的懒虫,何时修得这般通天手段?
罡风掠过山崖,颜衣指尖轻抚过袖口裂痕。
那道剑光劈开毒雾时的决然犹在眼前,她唇角勾起清浅弧度,忽而记起师尊丹炉前的话语,剑与丹原该是生死相托的羁绊。
她垂眸望向崖下布阵的身影。朱剑临阵脱逃的狼狈与青枫逆风而上的剑影在识海中重叠,寒玉般的眸中掠过讥诮。
到底是血脉亲疏有别,还是少女指尖忽而凝住霜花,惊觉自己竟将青枫与那宵小同列。
云海彼端,青枫正以剑尖勾勒阵纹。
青衫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指间灵光流转如星子坠地。
若说剑术是刻入骨髓的本能,阵法便是他生存的铠甲。
自当年险些在睡梦中被人抹了脖子,他便参透了这世间真理,杀人剑要利,保命阵要精。
此刻他正将半数家底填入地脉。
幻雾阵掩去身形,困龙锁缠住气机,最后三枚玄铁阵旗插入岩缝时,整座山崖都泛起幽蓝微光。
这套改良自上古残卷的阵法,便是元婴修士亲临也要被困上半柱香。
「御兽宗那帮莽夫……」他看了眼腰间玉牌,想起宗门藏书阁里堆成山的《万剑穿心阵图》,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那些把困阵称作「花架子」的同门,怕是连阵眼和阵枢都分不清。
月轮西沉时,青枫将最后道灵纹拍入阵盘。他揉着发麻的腕骨钻进洞府,青玉枕上残留的暖意让他满足地喟叹。
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里,千月界入口的剑气正与朝阳争辉,而他裹紧裘毯翻了个身,就让那些剑疯子去折腾吧,他要睡觉修炼。
天穹之上风云骤变,万丈剑芒如烈阳般刺眼,整座天剑峰在轰鸣中震颤。那道足以劈开星河的剑光斩落时,千月界山壁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却始终未现秘境入口。
“连绝天剑都破不开?”秦衡攥紧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身旁几位峰主同样面色凝重,药瑾长老的银须都在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