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就离马有才家不远,同样是一个院子,几间平房的配置。
院子里种了一棵几十年的酸枣树,树盖下是一片凉荫。
几十人涌了进来,很快就把地给站满了。
林奇川站在台阶上,先是望了一眼其中一间平房。
只见上边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招牌:川流工作室。
这是林奇川借了村委一间房,安置的工作室。
他的视线在窗口处逗留了一下,确认了上边红点在继续闪着,遂放下心来。
他也不嫌脏,大大咧咧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着地下或坐或蹲或站的村民。
“行了,这么大张旗鼓来找我,说什么事吧?”
得了指示的张路立马振臂高呼,“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订金给发过来?”
去年,林奇川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可是早早就把黄芪的订金先发了下来。
今年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呢。
“订金?什么订金?”
林奇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路,“你们不是说不把黄芪卖给我吗?”
“交易不成,哪里来的订金?”
“你们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张路不服,“我们哪有说不把黄芪卖给你,我们只是让你五十块一斤来买。”
“你靠着我们挣了这么多钱,付这个价有什么问题?”
其他村民附和,“就是说啊,我们又没占你的亏,让你按照收购商给的价格收就行了。”
“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你连这点小忙都不答应,还是沟谷村的人吗?”
张路得到众人的助兴,得意劲又高了几分。
他上前来,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奇川。
“你不会读书读傻了,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吧?”
“但凡招子放亮点,就早该把事给办妥了。”
“还要我们在这三番四次催你吗?”
林奇川嗤笑一声,“既然要钱这么理所当然,要不你们直接上去把我家抢去算了。”
张路想我倒是愿意呢,可入室抢劫不是犯法吗?
他还等着拿了钱娶老婆呢,可不能再进去蹲着。
他掰着指头“嘎嘎”响,歪着嘴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瞥着林奇川。
“你说这话,就是在折我路哥的面子了。”
“我是需要去抢的人吗?”
“咱们也是邻里邻居的,小时候都还抱过你,都敞亮点。”
“我这个人,做人做事就一个道理,听我的,都是我好兄弟,你在镇上我都罩着你。”
“不听我的,那就是不认我当兄弟,那就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
一旁的马有才适时出来喝了一声。
“都是村里的人,说这些干什么呢?”
张路抖着眉毛叫屈,“那没办法啊,谁叫他跟个娘们似的拖拖拉拉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还着急拿钱娶媳妇给我生大胖小子呢。”
马有才叹道,“我知道大家都难,都等钱办大事呢。”
他指着人群中一个晒得乌黑的中年男人,“你看像阿贵,他们家房子只建了半拉就没钱了,到今天都还没加盖呢。”
“这过阵子就天冷了,也不知道一大家子要怎么过冬。”
林奇川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样子,一人卖狠,一人卖惨,倒是搭配得挺好的啊。
可惜,他一点都不吃这个套路。
像那个阿贵,他可是知道这人钱一拿到手,一家子大手大脚的挥霍了不少。
要不是为了图政府的建房补贴,他家连那半拉房子都不会建起来。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可架不住人脸皮厚啊。
一被马有才点明,阿贵立马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上了。
“这么冷的天,没有钱,不是让我们一家活活冻死吗?”
又点名了另外几个,也纷纷跟着一块演起来了。
总之就是各有各的惨,都等着他花五十块一斤去买黄芪,给他们救命呢。
马有才对大家浮夸的演技表示满意。
“这些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你忍心看着他们过不下去吗?”
“他们可都需要你的帮忙呢?”
“当着村里人的面,今天把黄芪这事办妥了,谁不称你一句能干呢。”
“你跑去听外村的人瞎说什么呢,他们夸你一句年轻有为,你就真当信了啊?”
“那些人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就想我们沟谷村倒霉呢。”
“你要真上当了话,到时可就真对不住这么多叔伯长辈对你的信任了。”
看腻了他们的表演,林奇川也有点反感了。
“您操心得很是啊。”他一摊手,“不过,我的事今天就办妥了啊。”
“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还需要去办呢?”
听他这么说,张路这个脑子不灵的立马就喜道,“你把订金打给我们了?”
他立马看向马有才,“有才叔,钱到账了没,今天能分钱吗?”
底下的人,听到能分钱,立马也是哄闹了起来。
“我们家要现金的,现金藏家里更牢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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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分现金的话,那得先去银行取钱呢。”
“那就让有才下午就去镇上把钱取回来。”
“分了钱,我得把之前早就看上的大电视买回来,摆家里亮堂。”
“我小孙孙吵着要那最新款的什么苹果还梨子的手机呢,买,立马给他买。”
想着很快就能娶老婆的张路还不忘问一句,“叔,一会我送你去镇上,到时可得把账查清楚啊,看是不是五十块一斤算的。”
“对,少一分都不行的!”
听着各种催他去银行,要分钱的讨论声,马有才额头的青筋直跳。
他大声吼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静下来!”
“钱都没到账,分个屁的钱!”
村里银行账户关联到他的手机,钱到没到账,他能不知道吗?
要是知道钱到账了,他还用得着在这跟个孙子一样的演戏吗?
既然钱没到账,那林奇川刚刚的话,就另有一层意思了。
马有才想到唯一的可能性,眼睛里顿时冒了火。
“你是不是跟其他几个村的勾结到一块,跑去买他们村的黄芪了?”
这话一出,偌大的院子里,顿时全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或震惊,或惶恐的看着林奇川。
被他们包围着的林奇川,不慌不忙地给马有才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们的村支书,脑瓜子就是聪明,这都叫你给猜到了。”
“你疯了!”
马有才顿时气得手指都快戳到他脑门了,“你怎么敢的!”
林奇川一把拍开他的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还是有才叔你教我的呢。”
“他们愿意三十五一斤卖,我为什么要花五十一斤买呢?”
底下的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终于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林奇川竟然跑去买了其他村的黄芪!
“那我们村的黄芪呢?”
“你买了别人的,那我们的要卖给谁?”
“是不是分不到钱了?”
“哎哟,那要怎么活哦!”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谁给你的胆子!”
张路梦中的媳妇不翼而飞了。
这会不用马有才的指示,他气得一把冲过来,揪起了林奇川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
“谁准你买的!”
喜欢说我黑心,我走了全村都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