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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骑兵队继续前进。
多斯拉克骑手依旧几十个为一组四散侦查,只是没有了昨天的意气飞扬,个个顶着一对黑眼圈,看起来精神头差得很。
不过,给他们配的胸甲和腿铠倒是干净了不少。
同样兴致不高的还有小侏儒,提利昂昨天挨了我一顿捶,早上就被我赶回步兵那边了。
谷穗飞溅,血染青枝。
与昨天的熊孩子郊游比,今天的推进显得血腥很多。
一些石民的聚落中冒起了滚滚浓烟,一旦得悉其居住地,便是一个不留!
流窜的盗匪同样糟了殃。
滚滚尘土中,二十多个强盗一动不敢动,多斯拉克人吆喝着围绕他们骑马跑圈。
这样的敌人连练兵的价值都没有。
“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投降,”我有点替雇主可惜,四万金龙花出去,就是为了剿这么些个小鱼小虾?“投效以后,可以选择拿长剑或者拿锄头。”
待到黄昏时,我看到自东方的支流汇入了洛恩河,这是娜恩河,洛伊拿人称之为洛恩河母亲在群山中的女儿。
两河的交汇处正是一片磅礴的遗迹,残垣断壁处处都是,壁画上彩绘斑驳,焦黑的炭迹处处都是。
我们已经抵达娜·萨星遗址了。
在千年前,青铜色的洛伊拿人曾经在这里安居,这里是战士女王娜梅莉亚的城市。
走在如今布满杂草和苔藓的石板上,透过残柱投下的幽影,依然能看到粉色和绿色的大理石在污渍中熠熠生辉,那是战士女王在河岸边的宫殿。
巨大的影子游动其中,贝壳和水草在硬壳上晃动,划开浸透了地面的水潭,过去无上的殿堂如今已经成为洛恩河巨龟的住所。
在当年,瓦雷利亚的三百头巨龙齐出,毁灭了洛伊拿人的国度,娜梅莉亚率领她的子民万船横渡,融入了维斯特洛的沙漠,她的后裔正是如今七国南陲的统治者,阳戟城的马泰尔家族。
“这里是宫殿,这里是…公共澡堂,神殿在哪里?”
我指点着周围的遗迹,询问骑兵抓来的俘虏,说来真是白亏了伊利里欧的钱,娜·萨星里哪有什么大股匪帮,仅有的,是二十几个老少。
“发发慈悲,大人,”老头儿跪地不起,“洛伊拿人的神就是洛恩河本身,他们不需要神殿,发发慈悲,大人,我们不是强盗。”
“哦,你们搜到的武器呢?”一个多斯拉克咆哮武士丢下了几把生锈的砍刀,青铜的、铁的都有。
“大人,这些是收割庄稼用的,我们是潘托斯的农民,受不了总督老爷的税负才逃过来的,我们已经年老体衰,狭海上的风一吹,一身的骨头便嘎吱作响,像是风铃一样。”
“把尸体抬上来。”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老人家耍嘴皮。
几具骷髅洒在地上,放出了咣当声,还有一具没死几天的尸体,散发着异味的脑袋上眼珠子已经黏黏糊糊,有一头半白半橙的头发,这种染发手艺是罗拉斯人的习惯。
“这不是我们做的,饶命啊老爷。”
“我是女的,别叫我老爷,”我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水囊,“不是你们做的,是谁做的?”
“是住在这里的河盗,‘半只脚’亚莱,他看到了马队就立刻跑回了船,现在早溜了。”
“往上游走了,还是下游?”
“下游,女老爷,下游。”神特么的女老爷。
巧了,对我来说,就像是偷马贼捡到马鞍一样,正合适。
“别科,带一百个咆哮武士在岸边追,吓唬他们,一路上杀光石民,记得别舔你的刀子。”
有些多斯拉克人会有个坏习惯,舔自家的亚拉克弯刀。
明知道那帮石民有传染病,这不是作死?就像是那啥…,我前世的一个老梗,“我这把刀上淬了剧毒哦(舔)”。
“卡丽熙,不杀那些鱼?”别科问道,鱼大概是指逃走的那个河盗“半只腿”亚莱和他的船。
神奇的卡丽熙,如果我是卡丽熙,我的卡奥在哪?你倒是找给我啊!
“不,逼着他们进匕首湖,然后和匕首湖里的河盗好好沟通感情,最好让他们联合起来,省的我每个岛都得掏一遍窝子。”
“我懂了,”他咧出笑容,“就像是羊人驱赶羊一样,逼着他们合成一群。”
“没错,去放羊吧。”
多斯拉克的吆喝伴着嘶鸣和马蹄越来越远。
“既然这里有河盗,那你为什么在这?”我又问那个老头儿,“这把骨头跑出来抢劫?要是被马儿给撞了,拼都拼不起来哟。”
“我,我只是给他们做饭而已,”他老实地说,“他们本来也不在这,前几天才窜来的,我们本来有一百多号人,可是,有一个说法,到了娜·萨星这儿,除非是女王和她的人,否则住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毙命,这不,只剩下这几个孤寡了。”
“那你们怎么还没死?”
“大概是娜·萨星的幽灵敬老?女老爷。”扯。
又过了两天以后,步兵大队才陆续抵达。
“啊,娜梅莉亚的粉红厅堂,”提利昂赞叹道,“还有巨龟,我听到有本地人说,他们是‘母亲河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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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错,还好我没钓上来吃了,”我回应,“去张罗好驻扎,然后和几个学士、工匠规划一下,我们在这里建一座城。”
“建城?”
“对,就在旁边,我看过,这里”我的足尖跺了跺地板,“石砖砌得不错,地理位置也好,娜恩河和洛恩河的中枢,以后可以建成一个交通枢纽。”
“直接用娜·萨星的材料?你不怕洛恩河母亲发怒么?”他扬眉。
“那就别碰码头、神龛以及一切宗教的东西,”我回应,“还有战士女王的宫殿,城墙、住宅和道路的材料就够用了。”
“真好,我以为你蹂躏了大圣堂、红堡以后又要再次对文物下手了。”
“炸大圣堂的不是我!”
“在此之前,你就把大圣堂虐待得差不多了,姐们儿,”他挠着脑袋,“啊,我去找科本商量商量,如果多恩和绿血河孤儿们勃然大怒发起远征我们该怎么办。”
绿血河孤儿是一群跟随娜梅莉亚女王来到多恩,却不喜欢多恩的沙子和红土地,也不喜欢七神,怀念洛恩河母亲的家伙,他们终身住在自己的小木筏上,在多恩的绿血河中生活。
【君临】
秋意袭人,落叶纷纷。
红堡的梅葛楼。
娜梅莉亚女王如假包换的后裔,马泰尔家族的奥伯伦亲王,正望着窗外被夷为平地的维桑尼亚丘陵。
“或许绿血河的孤儿们却有其道理,洛恩河母亲流淌了千万年,如今安然无恙,而七神的圣堂却在一夕之间就从世上消失,他们不乐意信奉七神并非毫无理由。”
“亵渎毫无意义,亲王,”冷淡的话音出自白袍弟兄“百花骑士”洛拉斯,“信仰不在于砖头石柱,而在人心。”
“可是看到的景象会影响人心,”奥伯伦亲王回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日安,玛格丽小姐,或者说,托曼国王的遗孀,玛格丽王后。”
“谢谢您的提示,”玛格丽的提裙礼如此完美,无可指摘,“司法大臣。”
“司法大臣,”奥伯伦嗤笑出声,“我上任一周以来一个案子都没见到,不知究竟是司法大臣,还是多恩来的人质?”
两个提利尔的玫瑰交换了一个眼神,“灰袍和金袍都由太后直接管辖,难得清闲。”玛格丽礼貌地说。
“瑟曦太后已经把君临管得井井有条。”洛拉斯如此矜持。
“井井有条?得了吧,”奥伯伦直率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因为当年我打折了你们大哥的腿,我们是朋友,我事先也说过我的矛尖上涂了毒药,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我在事后找了学士来治疗他。”
“您大可如您所乐意地一般申辩,提利尔家族早已既往不咎,”洛拉斯说的话纯属外交辞令,“我们一直重视和马泰尔家族之间的友谊。”
“虚伪的小东西,”奥伯伦嘲笑道,“好吧,来说说君临,兰尼斯特家族的太后就像是一只仓鼠,紧紧地把自己的权力储藏在树洞里,这可不像是盟友的模样,还有,她现在还没单独与我会面。”
“王室的事情很忙,大概。”玛格丽说。
可是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现在事情的关键并非是太后见不见亲王。
事情的关键是,如今提利尔家族和兰尼斯特家族的同盟缺乏根基,更别提多恩的马泰尔了。
奥伯伦知道,高庭公爵梅斯·提利尔曾经提议由新任的凯岩城公爵詹姆迎娶玛格丽为妻,可是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不置可否,反倒是建议由洛拉斯·提利尔来迎娶弥赛菈女王。
洛拉斯已经成为了白袍弟兄,自然拒绝了,他当时的话还很难听,“我不是您,爵士,我没有杀死自己的国王,也没被逼着退出御林铁卫。”
詹姆差点没气的和洛拉斯决斗。
另外一边,奥伯伦带来了道朗亲王的信件,道朗亲王有两个未婚的儿子,长子昆廷完全可以和弥赛菈结合。
虽然实际上,昆廷并不在多恩,而是已经出海。
不过,道朗亲王的请求很婉转,并未直接提出,可瑟曦回绝得很断然。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哪怕排除因为伊莉亚公主而引起的仇恨,奥伯伦也绝对不喜欢瑟曦这个女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过去拜访凯岩城的事儿吧?”奥伯伦问道。
“没有,”洛拉斯说,“想必很愉快。”
“部分很愉快,我记得我当时听说,兰尼斯特家生出了一只怪物,满口獠牙,刚出生就一口咬死了自己的母亲。那个金发的美人乔安娜·兰尼斯特,血肉模糊,被自己怀胎生出的婴儿啃掉了一半身子。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不知道感同身受,只是想一睹世间奇事,所以,我就去看看那只怪物是啥样。”
“提利昂大人是个侏儒,但不是怪物。”玛格丽富有同情心地道。
“可是你永远也不会想嫁给他,对么?”奥伯伦敏锐地指出。
玛格丽对此只是回以微笑,“如果父亲要求的话,有何不可?”
如果对提利尔有利,有何不可?
高庭的玫瑰,奥伯伦想,他继续说道:“于是我见到了,我们看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婴儿,没有獠牙,也没有尾巴和爪子,非常失望,当时带我们去见那个小孩的是他的姐姐瑟曦,泰温大人本人推脱说另有要事,你知道他姐姐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她揪住了婴儿的那个东西,”奥伯伦回忆道,“想把它给拧下来,‘害死了母亲的小怪物’,她说,劲儿大得就像是要掐死自己的仇人一样,如果不是詹姆阻止了她,我真的觉得她会把那地方给撕下来。”
“没有一个少女会愿意接受——”
“不,小骑士,”奥伯伦一口否定,“她根本就不知道亲情是何物,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亲戚,她厌恶她发福的姑妈,秃头的叔叔,只因为他们配不上完美的兰尼斯特之名。这个女人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乐意容忍,不乐意宽厚,你们觉得你们是理想的盟友吗?是她想要的盟友吗?”
奥伯伦亲王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离间两个家族。
兰尼斯特和提利尔结盟对他而言,对多恩而言,并无好处。
“永远都不会是,你们有军队,你们有条件,你们索要的东西会让她想杀光你们。”奥伯伦评价道,“如果你们不警惕这个女人,她迟早会害死你们所有人。”
“拙劣的离间。”
“离间?这都是真的,听到昨天早上御前会议的决定了吗?那个私生女已经跑了,和七国没关系了,可她依旧不依不饶,要瓦里斯安排人去刺杀她。”
“你不能因为那个野种杀了你的仇敌格雷果·克里冈,就为她说话。”洛拉斯依然毫不动摇,“她亵渎了铁王座,谋杀了自己的国王,她该死。”
“我报仇不爱假手他人,我更爱亲眼看着仇敌被折磨,哀嚎而死,”奥伯伦缓缓摇头,“我知道某些情愫会遮蔽人的双眼,但是看个清楚,洛拉斯爵士:
私生女如今对王座毫无威胁,刺杀她没有意义,如果她有朝一日回归,处死她才会对王权有益。更何况人民怀念她,你们换上的总主教再重复一百遍绝罚之言,开除教籍的命令,那些难民依然会视她为三女神的化身,更别提有多少修士和修女都希望她提出的改革能够被实践。
你们的太后,除了加剧民众的分裂,让人们憎恨她之外,别无它用。
看看她做的别的事情,她甚至赶走了归顺她的佣兵,替她管理金袍的波隆,让灰袍解散,让卫兵成为街上的罪犯,还拒绝归还铁金库的债务,我猜布拉佛斯的舰队已经快集结完毕了
等着瞧,洛拉斯爵士,玛格丽小姐,你们会被她拖累而死,内外皆敌,而且用不了我等太久。”
“我们已经有盟约,自然会依照盟约行事,规劝王太后的行止,新的御前大臣凯冯·兰尼斯特即将到任,他聪明而知时局,太后会迫于形势的。”
洛拉斯看起来依然坚持地忠于盟友,可是奥伯伦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被种下,和这样的盟友共处,无人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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