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蒙德无疑瞥见了我。
我躲在壕沟里,确信这一点。这里是过去堡垒墙外的沟壑,在地下并未有过太大的改变,因此,虽是沧海桑田,这里依旧与数千年前没什么不同。
当然,会有一些塌方,例如我爬出来的墙洞,就是一处缺口。
另外。
我们之前怀疑此处是瓦雷利亚人的堡垒,这个猜测,在壕沟里应验了,我看到沟壁上有如荆棘般尖利刺空的黑曜碎石,只是灰尘太大,我来的时候并未察觉。
来的路上我的手扶过两边,似乎
我端详了一眼我的左手,还好只是刮破了厚厚皮绷带裹成的护手,并没有破皮,我为了隐藏,所以出了墙洞以后,直接沿着沟中间走,如果蹭着墙,必会受伤。
这是我的运气。
不过对那个看守来说来,未必就是好事了
“怎么回事儿?”看守懒懒地问了一句,他并没有太过关心托蒙德刚才那声惊呼,显然是不觉得托蒙德能搞出什么猫腻。
按常理,野人汉子也确实没什么招使,手脚锁着呢。
“我被我的那话儿给吓到,怎么会那么大!”托蒙德黄腔横开。
“干你。”
“你说的,我男女不忌,管叫你哭爹喊娘。”野人显然嘴巴没过审,“你敢过来吗?”
这种过于明显的激怒招数自然没用,看守一言不答,懒得理会。
我等他们安静后又冒出了头,正巧和托蒙德四目相对,向他微微点头。
好,接上了。
然后呢?
让托蒙德直接落跑?
不明智,只怕这个看守的第一反应是叫人,而不是自己跑去趁能,同样的,如果是我主动在他面前暴露行踪,恐怕也是一个结局,他有同伙,没必要自己单个人来解决问题。
至于绕背偷袭,哈!我的右手左脚都不答应。想要害了这个看守的命,还得想想辙
有没有必杀的招数呢?
我伸出手,打算小心翼翼往壕沟外的小凸包上放了一枚金龙。
周围很黑暗,只有一点点看守手中火把的光能借用,我甚至很怀疑托蒙德能不能认出我。
所以,这不是引诱看守的,而是给托蒙德一个借口。
按照我的设想
这一点亮闪闪的光,足以让看守命令托蒙德前去查看,自己躲得好好的。
这样,我就能和托蒙德碰头。
看守自己八成不会愿意
“看,那边,”汉子粗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你们最喜欢的亮晶晶。”
我躲好,确保自己不会被看到,现在两个男人眼前的是一枚金龙。
俨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不过照我推测,显然处在看守的位置是看不清楚的,况且哪怕认得出来是现有货币,看守也可以自行脑补是之前我们那一队人拉下的。
那么
“你去捡起来。”看守吩咐道。
“我在拉屎,你现在想看我的屁股了?”托蒙德质问。
卧槽!大哥别这样,我不是想——
“好吧,邋遢鬼,你最好老实点儿。”邪教徒看守说道,我听到他站起来的声音。
糟糕,糟糕!
我猜托蒙德不管看没看清我,八成都以为我足以自己解决掉这个汉子,他不知道我孤身一人,更不知道我手断脚残。那么,我能一个人干掉一个成年大汉吗?显然不能!
左手用武器。
机会不大。
跑?来不及。
装死?那看守要有点脑子就会直接喊人!
和托蒙德前后夹击?就他身上的镣铐,只怕隔着一整个狭海都能把人惊动!
我看了看四周,要不就伪装成他的同伙?
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总比没办法好。
于是我就地一趴,把嘴里叼着的匕首插入地面,开始演戏,作为对策来说,比干脆等死要好上那么一丢丢。
紧接着
“你——“
“是我,别喊!哎哟。”我呻吟出声,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低沉下来,这队人里女的不多,就我所见似乎只有不省人事的一个,还有发号施令的一个。
“你,哎,你?”我感觉火把照亮了我的周围。
那女邪教徒身材不错,和我身形差相仿佛,甚至有种让我熟悉的感觉。
我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是我,贝乐丝。”黑珍珠的女儿,我曾经的床伴,贝乐丝·奥瑟里斯。
群星就位教的信徒,曾经在君临的烟雾巷摆过我一道。
我曾经的魔法顾问。
在收服布拉佛斯期间出谋划策。
除了她,还能是谁?!
我一开始没认出她,是因为她改头换面了,她有这种能耐,当年在烟雾巷子里就体现出来过。另外,说不定她还有个替身还在南方,以欺瞒我,供我监视。
果然是毒蛇,养不熟,随时会反噬,在长夜之中,看到有了别的机会,立刻就选择了,背叛!
当然,也是我太大意。
当初之所以会和贝乐丝合作,是因为我过度信任迷宫营造者,我相信那个在诺佛斯山里的木乃伊有足够的能力制衡群星就位教不轨的居心。
结果就是,不管是迷宫营造者还是群星就位教都超出了我的预计,超出了我的魔法,他们不是一个凡间的死灵术国王能操弄的对象,事到如今,我连迷宫营造者是死是活都没法确凿地了解清楚。
而群星就位教这头,很显然,从那颗心脏树和我反目之后,“河泛白霜”之役前,就开始脱离我的掌控了。
至于之前邪教徒里那个男的,我也有猜断,作为囚犯的守夜人则直接是我认识的家伙,不过这些后面再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守口气里依旧有警惕。
“因为我想看看他吊能有多大。”当妈的红王莱雅拉我面不红,心不跳。
什么玩意儿嘛,到处打仗我不知道见过多少。
“浪货,确实是你干得出的事。”
“我摔了。”我继续低沉而语。
“这部分也算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他毫不奇怪
贝乐丝·奥瑟里斯这个巫魔女怎么这么笨。
“我去叫人。”他继续说道。
“不!”我哼然出声,“别去,你下来,扶我一下。”
“那,你可得”
“可以。”不用问,我也知道他想干嘛。
“用你的真脸。”
“嗯。”来吧!”那个野人!你给我老实点!“他喊道。
来吧。
壕沟的两壁,布满了灰尘掩埋的黑曜石。
这样的黑曜石尖刺布置,在过去是为了对付什么,不言而喻,毕竟我们曾经在滦河城做过同样的事。而现在,这布置起码会在一个憨憨身上再现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