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甩手离去的田亚斌,李潜夫只能摇头带着自己的卫兵向着团急救站的方向走去了。营的突然溃败令他和田亚斌都大吃一惊,为了不让这些败兵把失败恐慌的情绪带回来,从而造成整个防线的动摇,他们不得不派出了督战队,命令营的败兵固守南城。
在为每人划分了守备区域,并宣布对于未得到命令撤退的官兵立即执行战场纪律后,一个人盯人的紧急防御体系就形成了。每个人的背后都不再是同伴,而是监督作战的督战员。前沿阵地上的士兵要么被敌人射杀,要么在逃亡中被自己人射杀,战斗瞬间变得残酷了起来。
营战士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重大代价,不过这个残酷的命令却稳住了局势,令防守四平街的39营战士坚定了作战的意志,也挫掉了日军的锐气。只是这个命令同样打击到了营战士的士气,最后撤回的不到一个连的士兵,几乎人人目光呆滞,全然没有了战前对于同伴的信任。
面对这些受到了莫大刺激的战士,李潜夫只能下令将他们全部隔离,并准备稍微治疗一下受伤的战士后,就把他们都送去梨树大本营恢复几天再说。
虽然在军事委员会不断的提醒下,前线部队对于战争的再度开启还是有所准备的,这从他们在德国顾问的指导下拼命修筑城市内的防御阵地的行动上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对于日军会这么迅速的发起进攻,前线的官兵倒是真没有想到。毕竟长春革命委员会并没有对前线封锁调停谈判的过程,吴川显然把这种公开谈判进度的消息当成了对于军队和群众的政治宣传,因此让长春革命委员会在共和日报上进行了连续的公开报道。
报道并不是把会议中所有的谈话都刊登出来,不过经过一些修饰之后,这些报道就和共和日报一直刊登的日军和日人在华暴行联系了起来,让革命委员会在这场谈判中成了保卫中国不受日人侵害的代表,而日方的蛮横和纵容日军入侵中国的满清政府,则成为了中国人民最大的敌人。
这种政治宣传还是有些效果的,即便是原先对清室孤儿寡母颇具同情心的知识分子,随着日方在谈判会议中试图继续霸占南满的言论被刊登出来之后,也大为愤怒了起来。认为清室勾结日军镇压革命完全是在引狼入室,是想要用中国人的鲜血保住自己屁股下的那张龙椅,完全是无知妇人的愚蠢之举。
通过塑造了日本这个中国人民最凶残敌人的形象,又用专政的手段清除了那些企图左右逢源的立宪绅商,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正成功的将东北人民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而打倒了这些把持着地方权力的绅商之后,地方上的自治机构正迅速的瓦解着。
所有权力开始集中到了革命委员会手中,曾经的地方头面人物,正逐渐失去自己在乡间的影响力,转而不得不向革命委员会低头屈服。在前线的官兵看来,日本人正在长春和委员们吵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
而在一定阶级之上的军官们,更是很清楚的知道,日本驻扎在朝鲜的一个师团是到了一半,但是国内的援军却还没有在满洲登陆。以他们看来,半个日军师团稳固住四平以南防线,阻止革命军南下是做的到的。但是想要单独北上进攻,恐怕力量还是差了一点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日军居然采取了夜间偷运的办法,把剩下的半个师团也运到了前线,然后在国内援军抵达满洲之前发起了进攻。
虽然从长春发来的电报警告了四平前线的部队,但是南河铁路桥和前沿阵地还是失守了。负责城南防御的第营在天亮之前就丢掉了两个排,在黑暗中日军的白刃战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即便是装备了冲锋枪的革命军战士,在不知敌人从哪冒出的的环境下,也是难以对靠近自己的敌军进行有效射击的,因为惊吓而打在战友身上的事故倒是出了不少。
所以第13步兵团的团长并不打算追究丢失南河铁路桥的责任,国民革命军并没有进行过针对夜袭战的训练,作战经验不够丰富的士兵退下阵来并不可耻。
不过接下来,负责守卫南城指挥官的杨贵居然没能控制住部队,让自己的部下在未开一枪的状态下逃离了战场,这就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了。要是这种恐惧的心态传染给了后方阵地上的战士,那么第13步兵团估计就要成为国民革命军历史上存在时间最短的一个步兵团了。
在经历了数次战斗之后,革命军的军官们已经意识到,战场上其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满清部队的突然崩溃,直接送了他们一个大礼,把日军救援公主岭部队的后路给让了出来,从而让国民革命军赢得了一次光辉无比的胜利。
虽然李潜夫很是为这次战斗的胜利而高兴,但是他也深切的担心,这种场景会在自己的部下身上发生。第步兵营早上的表现,就给他们敲了一次警钟。不过在团长下了死命令,逼迫第营为祖国和人民守住南城之后,事情总算没有走向更为恶劣的方向。
李潜夫觉得,虽然杨贵早上指挥有所失当,但是之后的战斗中他又表现的极为勇敢,否则日军就不会迟迟攻不下南城了。因此早上的事应当暂时放下,田亚斌和他应该去看一看对方,对第步兵营残存下的人员进行安慰。
只是他的好意显然被这位团主官给拒绝了,在对方自顾自离去之后,李潜夫也只能摇着头自己前去看望伤员了。而和李潜夫分手的田亚斌穿过了一道疏林之后,就看到他最爱的宝贝-6门105mm轻型榴弹炮和12门75MM山炮,
这18门山炮分成了6组,每三门火炮摆成了一个间距15-20米的三角形炮组,而6个三角形炮组成两条线交错摆放,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标准的平行四方形,所有的跑组都是斜向东南摆放着。
那几门德制75山炮也就罢了,夹在中间的1898/1909年制105轻型榴弹炮可是中国第一次引进的火炮,如果不是为了在战场上进行验证这种改进型号火炮的威力,德国人还真不会卖。
看到这些钢铁造物,田亚斌的心情陡然就好了起来。虽然他手中的火炮只及对方三分之一,但也并不是没有和对方对射的能力的。只是前沿阵地丢的太快,炮兵观察员都来不及上前观瞄日军在南河南岸的炮兵阵地,可以观测的地点就丢了。
按照德军的战术要求,火炮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压制敌军的火炮,其次才是支援步兵。不过那位德军炮兵顾问汉纳根中尉认为,在无法准确的瞄准敌军火炮阵地射击时,防御方的火炮应当退而求其次,以阻断敌军步兵的连续进攻为重心。过早的暴露己方的炮兵阵地,只会给敌军造成警惕,从而无法把首次炮击的效果最大化。
在崇尚进攻的德国陆军中,汉纳根中尉只能算是一个颇有些新奇想法的数学天才。不过在国民革命军中,在朝阳坡证明了自己能力的中尉,已经被视为一个炮兵专家了。毕竟国民革命军和德国陆军的任务并不一致,德国陆军的任务是确保德国在欧洲的霸权,而国民革命军的目标却是把侵略者赶出本国的国土。
这也就使得重视防御作战的汉纳根中尉这批低阶参谋,在革命军中的影响反而大于了以鲍尔少校等人所领导的德军高阶参谋。
田亚斌最终接受了汉纳根中尉的建议,没有对日军的火炮进行反击,甚至压制了对日军进攻南城的部队进行炮击的主张,他不希望在日军的主力尽出之前,把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出来。
在得到第八步兵团一个营的支持后,他手中的兵力足有3500余人之多,并不比日军现在进攻的两只联队兵力少多少。而凭借着城市内修建的工事和各种武器的配合,第八步兵团其实还是拥有优势的一方。
田亚斌觉得,即便不动用大炮,城内的守军也足以挡住日军的进攻。更何况,他并不希望战士们把作战任务都寄托在后方的炮兵身上,如果失去了炮兵就无法战斗的话,那么离开了工事的战士们就会和营的士兵那样,在野外根本无法同日军作战。
保留炮兵作为最后手段,并用人数相差不大的敌人测试本团在火力劣势下的作战能力和意志,就是田亚斌指挥今日守城作战的主要考虑。
田亚斌的等待并没有白费,就在他和指挥这处炮兵部队的汉纳根中尉交换当前战事的意见时,一名炮兵观察员跑来向两人报告道:“日军有了一些新的动向,似乎他们的炮兵部队正通过铁路桥向北岸移动。”
汉纳根中尉立刻向田亚斌建议道:“我认为现在该轮到我们的火炮发声了,中校先生。”
田亚斌深呼吸了一次后回道:“我们先去看看日军的动向。另外,我们的大炮能够击中目标吗?”
汉纳根中尉转身带着田亚斌向高处的观察哨走去,一边认真的回复道:“在战前我们已经测量了南河北面的地区,又有着铁路桥作为参照物。其他地方不好说,但是靠近铁路桥北面的那块区域,只要我们的炮长严格的按照我们给出的方位、高度进行射击,那么就没有理由打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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