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距离铁路桥不到300米地方的山根武亮中将、铃木庄六大佐和第八师团的高级军官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走过铁路桥的一个山炮中队淹没在了火海中。
国民革命军的炮兵在这只山炮中队的弹药车过桥时才发起了猛烈的打击,两发校正射击之后,便是长达数分钟的集火射击。虽然革命军动用的火炮数量远不如日军此前展现出来的数量,但是革命军炮击的区域却比日军要狭窄的多。
差不多在一个到一个半足球场大小的区域内,革命军发射的炮弹几乎把这片区域整个犁了一遍,飞上天的人和马,引发了殉暴的弹药车,向四处飞溅的大炮和车辆零部件,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凝滞了的浮世绘,生生的映入了这些日军军官的脑海中,让他们失语了数十秒。
“还击,快去下令让炮兵部队还击。我们必须阻止那些支那炮兵继续射击下去…”铃木大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拉过了站在山根中将身后的白水参谋长,对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军官大声怒吼,压过了河对岸的爆炸声和士兵们的惊呼声。
山根武亮中将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军用望远镜,目光呆滞的看着河对岸的烈火地狱,一时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动了。他的耳边隐约听到了铃木大佐越俎代庖越过自己发号施令的话语,但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他并不认为铃木大佐的命令会起到什么效果,要是炮兵能够压制住藏在高地后方的炮兵阵地,那么他们也就不用那么幸苦的把火炮挪过河去了。他此时心里想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今天不仅进不了四平街,现在在北岸的两个联队也危险了。
这只山炮中队的覆亡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支那不仅有一只炮兵部队,还能够威胁到南河北岸的大多数地方。他现在如果向北岸进行增援,就会受到支那炮兵的拦截;而想要北岸的部队后撤,又要被支那炮兵追着屁股打。
山根武亮中将现在开始意识到,第五师团的失败并不是偶然,支那革命军并不是他记忆中那只胆怯且战术呆板的清军。光是看他们把火炮藏在高地后方还能准确的进行射击就知道,支那军的炮兵是非常优秀的,甚至要比皇军的炮兵还要出色。
也许是俄国人在操纵这些火炮,中将心里为这场炮击下了这样一个结论,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了。等到支那军的火炮终于停歇下来之后,中将也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他不再关注河对面已成焦土的炮击区域,转而对着身后的白水参谋长命令道:“派人过桥抢救伤员,但人数不要太多,支那人必然是拿这座铁路桥做的射击参照物。
这桥暂时不能用来作为我军输送弹药、人员的通道了。我记得上游和下游还有几座小桥,派工兵去看一看,找一到两座桥进行修理加固,作为我军和北岸的交通道。
另外,派人过河通知前方部队,让他们暂时不要发起进攻,先就地修建工事。注意隐蔽和分散部队,不要给支那军炮击的机会。等到援军抵达之后,我希望他们能够一鼓作气攻克城市的北部区域,打通前往城市西北高地的通道,夺下高地上的炮兵阵地。
告诉长谷川联队长,对付火炮最好的办法是想办法接近它,而不是呆在原地或是把自己的后背亮出来,那只会让皇军士兵白白耗尽自己的鲜血…”
就在日军和国民革命军围绕着四平街展开越来越激烈的争夺战时,吴川正带着随员视察着长春第一中学。他此次过来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这所中学的第一批学生刚好今年毕业,他是接到了学校的邀请才前来观看毕业典礼的。
作为过去柳条边外的边疆之地,长春可以说是一座极为年轻的城市了。中东铁路的修建不仅带来了经济上的繁荣,也带来了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异国文化,新式教育在长春可比关内的内陆地区要开办的早了。
光绪三十一年清政府废科举办学堂,第二年长春府就建立了劝学所推行学堂建设。在革命委员会接收长春后,长春府劝学所改成了长春市教育局,并正式开始推行三年义务教育,短短半个月内长春市改建和新建城乡小学共所,还将长春府中学堂拆分成了长春第一中学和长春初级师范学校。
长春的这些新式学堂最早的建立也不足十年,因此大多数学校连第一批学生都没有毕业。但是有同盟会会员在-年在东北发起的革命宣传活动,和铁路交通带来的外界讯息,让这些新式学校的学生们很快就丢弃了清政府想要灌输给他们的愚忠愚孝思想,一个个转而去拥抱革命思想了。
作为接受新式教育的学生们,在了解了世界之大和列强之强大后,这些年轻人自然是无法接受中国积贫积弱的现状的。而作为一个受益于铁路发展起来的城市中居住的市民,在见惯了呼啸往来的火车带来的各种西方新奇玩意后,也就对所谓的老规矩和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感兴趣了。
在他们还没有被现实生活磨去朝气之前,这些学生们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那些社会中不好的现象。他们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把那些外国军人和警察都赶回自己的国家去;他们希望走在自家的土地上时,不用再避让那些蛮横无礼的日本浪人和俄国酒鬼。
于是在哈尔滨、齐齐哈尔起义的消息传来时,长春的年青学生们个个都是欣喜若狂,为革命的到了手舞足蹈。在长春被解放之后,他们更是积极的加入到了革命当中,除了参加共和党组织的共青团、少先队之外,年纪较大的学生还大胆的走上了街头,主动为市民进行革命宣传。
虽然在宣传革命的过程中和日本人发生了些冲突,甚至差点酿成革命军同日本护路军的全面冲突。但是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不仅没有后悔,反而因为革命委员会对日交涉中的强硬表态,让他们更加坚信,只有一场彻底的革命才能建立一个他们所梦想的国家。
因此当吴川真的接受邀请出席了毕业典礼时,第一中学今年毕业的学生们都非常激动,一直要求吴川上台为他们说点什么。
对这些长春中学的学生们说些什么,这本就是吴川过来的目的。走上了礼堂前方的司令台后,吴川站在讲台前先是谢过了学生们的热情欢迎,方才清了清喉咙说道。
“今天能够站在这里见到大家的毕业典礼,就我个人而言是一件相当高兴的事,因为我看到了我们这个国家的希望就在这里。
我记得在我读书的时候,有人曾经对我们这些学生说过这样的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
虽然我现在还不够老,但我也希望把这句话说给各位听。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些革命党人用鲜血所开创出来的世界,终究还是要靠你们去建设的。
我诚挚的希望,一切苦难与牺牲将由我们这代人来终结,而你们和你们的下一代人能够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建设一个伟大而富裕的祖国…”
坐在台下第三排长椅中间的杨世桢听的甚为兴奋,虽然站在台上的吴川是那么的年青,看起来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他却自动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丝毫没有觉得对方这番话有过于自大的意思。坐在他身边的这班完全科甲班学生,同样屏息静气的听着台上吴川的演说,唯恐漏过了一个字。
这一个多月来革命委员会的表现,实在是比他们曾经梦想过的革命党还要干的好。特别是革命军对于日军的胜利,更是赢得了饱受日人欺辱的东北人民的好感,更不用说这些时常看报了解新闻的学生们了。在东北可不止日本人办的报纸,那些中国人办理的报纸可不会为日本军警、浪人和奸商的暴行掩盖。
只不过过去他们只能把愤怒埋藏于心里,或是把对日人的愤恨转移到那个对外软弱无能的朝廷身上。革命委员会在对日交涉上的强硬,就已经很合学生们的胃口了。而革命军击败日本护路军并将之包围在了公主岭的消息,那已经不是让学生们对革命委员会产生好感这么简单了,军事上对日的首次胜利,让学生们不仅自豪,还让他们开始真的相信,也许当革命委员会替代了朝廷之后,这个国家就真的有救了。
而作为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领袖的吴川,也就自然得到了学生们的遵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这些学生们深深的记在了心里,似乎心中一下就亮堂了起来。
吴川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台下学生们对于自己态度上的变化,而是沉浸在了自回国之后,他对于当前中国现实状况的愤怒情绪之中,“…我想你们中的一些人也许听说了,日本人在今日凌晨中止了调停,再度向我革命委员会开战的消息。
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日本人跑来驻军,抢劫我人民之土地,杀害我中国民众,当我们不堪受辱起来反抗时,日本人倒要派出大军来惩罚中国人。同学们,何以这个和我们相邻了数千年的邻居,今日变得如此丑恶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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