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旅程,第48联队终于抵达了开原大本营。国武大尉走出温暖的车厢时,发觉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夹雪,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他冷不住打了个喷嚏。
当来岛大尉从相邻车厢下来后,便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向他说道:“真是见鬼,我们不过是坐了一天的火车,怎么这里就开始下起雨雪来了。大陆的冬天居然有这么冷?”
国武大尉就着挂在天棚上的电灯灯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方才点头应和道:“是啊,感觉久留米最冷的天气也不过如此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多带几件衣服过来了。我记得前辈们说起日俄战争的时候,满洲的天气可不会比东北地区更恶劣的,难道我们这是遇到了寒潮?”
来岛大尉一边吩咐着手下的准尉和曹长整理着下了车厢的部队,一边则兴致勃勃的向国武大尉回道:“我才不在乎寒潮不寒潮的,我只担心我们今天的晚餐是什么,我可不想再吃干米饭或饼干了。”
国武大尉正想附和,不过看到远处走来的大队长,赶紧停下了和来岛大尉的闲聊,认真的开始整顿起自己的中队来了。
开原驿即是俄国人所修建的孙台站,这里距离北面的开原老城大约还有18里,距离四平街则还有近90公里。从俄国人手中接手孙台站时,此地的长居人口只不过53户125人。不过到了今日,这座铁路附属地已经有了500余户近3000长居人口,其中日本人就有300多人。
此地之所以发展的如此之快,因为这里和四平、长春一般,周边都有着极为发达的农业和畜牧业。在中东铁路没有修建之前,这里便已经是关外出名的粮食集散地了。比如北面的开原老城兴建于明洪武年间,明清之际城墙就有12里20步之长。
而开原附近的海龙、掏鹿都是出了名的大豆产地,在铁路没有开通之前,每年来开原交易的就有两三千辆大车。随着铁路的建成,打通了往外运输的通道后,这里每年冬季交易的粮食、牲畜更是比过去翻了一倍以上。
日俄战争时期,这里就是日军第四军的兵站所在地。而今次开战之后,没有准备的日军更是把开原当成了自己的后勤基地,从这里上百家的商行、粮栈、油坊、烧锅坊内征收军需用品。而那些地方宽敞的粮栈和烧锅坊,更是成为了日军的临时兵营。
国武大尉带着的中队很快就和其他中队分开了,在一名日本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铁路西北面的一处大街。这位日本警察很快就敲开了一所大院,招呼着国武大尉进去。
这是一处专门收购大豆的大粮栈,院子里密布着一座座数米高的圆形豆仓,国武少尉稍稍估算了一下,大约一个豆仓能装100多吨大豆的样子,这里密密麻麻竖立着有30多个豆仓,这家粮栈果然做的好大的生意。
就在他还在感慨着的时候,那名带路的日本警察已经同粮栈的经理做好了交涉,走到了他面前向他交代道:“大尉先生,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们住在这里的期间,将由这家粮栈负担你们的伙食。如果这些支那人不老实的话,您可以让部下吓唬吓唬他,或是通知我过来处置也可以,我一般就在站前大街南段的警察署内。另外,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请不要杀人。您的部下也不要单独外出,外出时也不要远离镇子。”
国武大尉皱了皱眉头道:“这里的治安已经这么坏了吗?连大本营附近都有敌人的踪迹?”
这名日本警察有些尴尬的回道:“袭击我们的并不一定是支那的乱党,之前第八师团到来的时候想要自行下乡征集一些粮秣,结果和乡下的支那人发生了冲突,打死了十几个支那村民。之后落单的士兵出了附属地就很容易受到袭击了。”
国武大尉顿时奇道:“当地的村民居然敢袭击皇军?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报复吗?”
这名日本警察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前倒是可以,但是现在我们几乎把铁路沿线的守备队都抽调的差不多了,铁路沿线的支那人本来就和我们矛盾不小,现在我们要是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就有可能激怒整个奉天的支那人,南满铁路和各处铁路附属地就有被围攻的可能性。
支那乱党过去几月一直在南满煽动反日情绪,山根师团长认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支那乱党以口舌,因此要求部队不得单独外出,并保持克制。另外,现在各国武官、记者都在铁岭、开原等待着前线的消息,我国军队的表现将会被这些外国人记录下来,从而影响到我国在国际上的形象,所以山根师团长下令各部不要过于放纵士兵了。”
送走了带路的警察之后,国武大尉想了想便叫来了曹长吩咐道:“让支那人提供食材和锅灶,做饭还是我们自己派人做…”
在部下们纷纷找地方入住休息的时候,山田良水少将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虽然第八师团的大本营就在开原,但是山根中将却把自己的指挥部挪到了开原和四平之间的双庙子镇,那里距离开原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火车旅程。
山田少将于是让车站安排了一节挂车,转身又上了火车向北面的第八师团司令部赶了过去。当他抵达双庙子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双庙子镇内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外,镇外是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雨雪打在屋瓦上的沙沙声。
在一名中尉的带路下,山田少将很快就找到了车站不远处的师团司令部。这是一座俄国人修建的砖木屋舍,外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守卫司令部的卫兵验明了少将的身份之后,就带着他进入了院子。
虽然卫兵提的马灯灯光有些昏暗,但山田良水还是注意到了这名卫兵有些缩脖子缩手的动作,他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第八师团的冬装还没有发下来吗?”
这名卫兵颇有怨气的说道:“发是发了,可是国内的那些笨蛋是按照往年的标准发的。龙山的冬天和北九州差不多,怎么能和满洲的冬天比,他们应该按照东北地方的标准订购冬装才对。
昨天晚上我们在前线作战的部队,因为受冻都病了快一个分队的人了。师团长下令凡是后方的士兵,暂时借出一部分衣物和棉毯给前方的官兵,所以我们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起码我们在后方可以生火烤一烤,那些在前线和支那人对战的官兵可不敢在晚上生火取暖。”
这名卫兵的抱怨让山田良水意识到,这里的形势似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坏,另外他的部队携带的冬装似乎也是按照往年的标准,这可真是一团糟啊。
小院内的路并不长,这名卫兵还没有抱怨完就闭上了嘴,为山田少将打开了屋子的大门,邀请着他自己进去。穿过了门前的玄关,在门厅内坐着喝茶的军官指点下,山田少将顺着一条走廊找到了客厅,也是第八师团的地图室兼会议室。
山田良水还没有走到客厅门前,就已经听到了客厅内一个男子正扯着嗓子训斥着什么人,“…不要再和我提什么大炮了,从昨天到今天,为了把大炮送到北岸去,我们已经足足损失了17门大炮和1个半炮兵中队的人马了。
只要我们没办法找到支那军隐藏在高地背后的炮兵阵地,就休想把大炮运动到城市里去打击他们的据点。而没有大炮的支援,我们就没办法正面攻破支那军的阵地,就算是用上了爆破筒也无济于事。在支那人的交叉火力封锁下,工兵想要爆破出一个通道,就是在拿性命去填。
从昨日下午到今天一整天,我们损失了两个工兵小队,也就前进了不到一百米,平均每前进一米就要牺牲一名工兵。但是等到晚上一到来,我们又不得不把这些白天夺来的阵地给放弃了。
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手榴弹和铁丝网,没有这两样东西,晚上就不得不尽量缩小守卫的区域,否则就会被支那军的小股部队渗透进来,昨天晚上我们因此足足损失了两个小队,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那么师团长阁下你说该怎么办?把大炮送到前沿去,这是突破支那军正面阵地最快的办法。而且支那军炮击的次数越多,我们的炮兵观察人员就越能判断出支那军炮兵阵地的准确位置,我们迟早会抓到他们的破绽的。”
“不,我不同意用士兵们的性命去换取这样的胜利。对付支那人的城市据点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把旅顺口的攻城重炮调运到前线就好。在28厘的重炮面前,整个四平都将会彻底成为废墟。
另外,在等待重炮到来的时候,北清派遣军也该抵达满洲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就可以先把四平西南的老四平镇给打下来。打下了老四平镇,通向四平西北高地的通道也就打开了,拿下了那片高地,就可以居高临下的轰击整座城市了。”
“师团长阁下,把重炮从旅顺口拆卸下来,然后运到前线组装起来,最少也要50天,军部不可能让我们在这里呆上50天的…”
山田良水没有再停下去了,他走进了客厅向着房间内的中将敬礼道:“第24旅团山田良水向您报道,中将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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