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看书】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 www.43kanshu.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顾清宁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一脸无辜,退后一步道:“不,梁大人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来向你道喜的,这不是好事吗?梁大人何必动气?我哪有那能耐为令郎捉刀代笔写行卷文章?还打保票他一定会中举?只是恰好这文章落到我手里了而已。要说在背后帮衬梁公子的人,可是目前长安城内第一名门的贵人啊。梁大人不用担心,令郎前途大好。”
梁正卿锁眉沉思,看着一地碎纸上那熟悉的字迹,颓然道:“你是说卢家?”
她答:“有这种本事的还能有谁?至于是卢家哪一位,梁大人去问令郎就好了呀。”
他转过头来,用厌憎的目光直视顾清宁,压着声音问道:“那这文章怎么会落到你手里?还说与你无关?”
顾清宁毫无怯意地对上他的双眼,靠近他一步,神色陡转,双眸中的冷厉锋芒直戳人心。
她道:“因为我与卢家人有私情跟我们的侍郎大人纠缠不清啊,梁大人忘了吗?我就是靠着卢远泽的抬举上位的啊,所以,这些事我能不知道?”
“你……”他被顾清宁嘲讽的话语刺到,这才看清原来她一直心如明镜,将别人对她的看法摸得一清二楚。
她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我推到前面担风险,而你们在一旁见机取利,岂有那么容易?你知道借卢远泽在工部谋事的我最畏惧什么,我自己更是知道,所以,卢相国那一头,你想不都不用想。我就直说吧,若梁大人你能保我在承建司安然无恙,我就能给你儿子光明前途,若我一日失官,我必让大人你陪我一起被驱出工部!”
梁正卿骇然无言,想他四十多岁的官场老人,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被一小女子厉言威胁,顿时脸色煞白,暂且稳住,赔上笑脸,一番虚词打发顾清宁,想等回去问过儿子之后再作打算。
顾清宁岂能不知他的打算,多说已无益,就给了他好脸色,出了他的公房。
这时,卢远泽带着天一神坛图样定稿来到了工事房,见工事房内一片嘈杂无人管制,心下生疑。
众人一见他来,才安静下来,连忙行礼。
卢远泽环顾了一下两厢的司监公房,皆门户紧闭,便问道:“你们的司监呢?”
有人回道:“回禀大人,李司监被撤职了,蒋司监告假在家不上署。”
他郁闷道:“那现在谁是你们的司监?偌大的工事房不会无人提领吧?”
“自然有人提领。”
他背门而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便闻声回头,一眼看到身着司监官服,束冠佩印的顾清宁,霎时间愣了片刻。
只见她微笑上前,声音娓娓:“禀大人,下官就是工事房的新任司监。”
“清……”卢远泽诧异失言,看着顾清宁淡然走到自己面前,行官礼,问他道:“侍郎大人驾到所为何事?下官专候大人指教。”
卢远泽始终难以置信,看向随之而来的梁正卿。
梁正卿此时心有顾忌,便赔了一笑,拘礼道:“大人,这位便是昨日刚任命的顾司监,在蒋司监告假期间由她总领工事房,任命文书已经交到郎中院了,应该不日就能传到侍郎廷请大人过目。”
卢远泽转头与顾清宁对视,看出她眼中的坚定,还有一瞬似乎只为他一人而显露的恳求。
他如鲠在喉,缓了一下,只点了点头,转而言道:“嗯,这些事梁执事你拿主意便好。我此来是向你承建司移交图样定稿的,后续细化事宜,还得梁执事与……顾司监多多费心。”
顾清宁上前双手接过画轴,答道:“侍郎大人放心,工事房诸位必尽心完善,不负大人所愿。”
她行完礼,直接打开图样画轴,挂到墙上,一副新的工事图样就这样展现在众人面前。
堂下诸位参事尽皆唏嘘,因为那图上画的竟与顾清宁昨日提出的方略相似,也就是说,顾清宁的见识竟与侍郎不谋而合。
顾清宁看出参事们看她的眼神变了,便明白自己成功了。
她故作惊讶,称赞卢远泽的图样如何惊奇。
听卢远泽向众人宣布新的工事开展,众人至此才真的心底安稳起来,又受顾清宁一番激励,参事们士气高涨,个个跃跃欲试。
天一神坛图样的公布象征着他们这大半月的惊疑不定终是结束了,一项工事拉开新的篇章。
而顾清宁与卢远泽此刻并肩立在工事房大堂之上,也让有心人感知,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无论是工事房还是承建司,或是偌大的工部,都将因这个女子的到来,彻底改变。
讨论完工事,顾清宁按礼送卢远泽出工事房,卢远泽依然有些晃神。
她对他浅笑,道:“将为人父,恭喜。”
他深望了她一眼,道:“初为人臣,小心。”
是年,十一月末,天一神坛正式动工。
……
几日后,在如意酒楼二楼,两位长者临窗而坐,一个贵气自显,一个风雅恬淡,相对饮酒笑谈,话语不多,其间还掺杂着算珠拨动的声音。
顾青玄打着算盘,十指灵活如行云流水,认真思量着。
殷济恒看着他,笑道:“顾贤弟不愧是当了十几年户部尚书的人,这算起账来真是熟稔。”
顾青玄手指没有停顿,只笑回:“是啊,顾某平生所好,除了下棋便是拨弄算盘算筹了……”
他推上最后一个算珠,收手停下,凝神审视算盘上呈现出的数目。
殷济恒问道:“哦,那贤弟你此刻算出什么了?”
顾青玄伸手一拂,又将算珠全部打乱,道:“顾某算出,皇上得心疼一阵了,各位大人恐怕也要割点肉了。”
次日下午,殷济恒受召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还招了两位司丞及户部要员,坦言国库吃紧,加上天一神坛的工事消耗,国库严重亏损,让他们进言想法解决这次财政危机。
殷济恒谏言,废除官员年底领福银的政策,将这一笔款项充作公用。
殷济恒的谏言当即遭到众人的反对,两位司丞在御书房里都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了。
皇上也觉得有些不妥,未置可否就让他们先退了,他再与卢元植和两位司丞商议。
……
皇上坐在龙案之后,看着户部统算的奏表,蹙眉凝神思量着什么。
眼前的三人,相国卢元植,左司丞荀高阳,右司丞杨隆兴,都是在他登基前,于皇位之争中帮他出了很多力的功臣。
新皇登基后,卢元植大力排除异己,许多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昔日盟友也未曾幸免,连当年与他最为紧密的顾青玄都没落得好下场,而杨隆兴与荀高阳却如日中天官至从一品司丞,各领三部,其中原由也耐人寻味。
或者说最简单的一点原由,就是,他们不会威胁到卢元植,就算这二人位高权重也不会威胁到卢家。
与其说他们是新皇的功臣,不如说,他们是卢元植的心腹,且是两个没有野心,易于满足的心腹。
掌管吏、户、礼三部的左司丞荀高阳,人品不似杨隆兴那般下作阴暗,但个人毛病不少,出自官宦人家的他,向来爱慕虚荣,好摆官谱,专享玩乐,虽然做起正事来并不含糊,但其人在私下毫无官员操守,吃喝嫖赌种种嗜好,尤其嗜赌,无论是与人交际还是在赌场上,每每一掷千金肆意挥霍,早在多年前就把祖上基业败个精光,进项虽多,也耐不住他这般挥霍,就算如今官至从一品身家也并不富裕。
所以,在听殷济恒谏言要取缔官员年底福银之后,他是第一个反对的,可见家底已经捉襟见肘。
此时皇上对着他们,问他们有何见解,荀高阳说了一些,但都不能解决近危,杨隆兴实在胸中无一策,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虚话搪塞皇上。
唯独卢元植不发言,他一直低头看着宫廷司交上来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皇宫中人包括皇上的每一项开支,脸色愈发地不好。
皇上第二次问他:“相国,你有何见教?怎样才能填补国库的空虚?”
卢元植有些沉不住气,一时失神,重重地合上账本,忘乎其他,指指账本看着皇上道:“陛下啊陛下!难道忘了先皇的嘱咐吗?要廉政克己,切勿靡费!而今,陛下却如此铺张奢靡!国库如何能不亏空!”
皇上愤然起身:“相国是在怪朕?朕如何靡费了?国库空虚岂是朕一人之过!别跟朕提先皇!先皇会那样叮咛,就是因为他知道大齐国库已经没得铺张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皇留给朕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三人一齐跪下,卢元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过激了。
皇上的怒意被激起,一发不可收拾,甩袖道:“连年征伐,大兴土木,天灾不断!先皇在时,大齐岂有一刻能够休养生息?光是连年的征战都得多少军资!加上各地水灾旱灾,几时太平?哪一处不得花钱!大齐国库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入不敷出了!连年亏损又怎能避免?”
……
后来,两位司丞与卢元植总算熬过了皇上的龙颜大怒,被训一顿之后出了御书房。
卢元植思虑深沉,又开始一言不发,两位司丞只顾着埋怨之前殷济恒的谏言,后来见他脸色一直不好,才打住了,向他问对策。
杨隆兴道:“相国,依下官之见,国库的空虚并非是一时危急,而是由来已久弊病太多,要想此时力挽狂澜恐怕不易啊,下官觉得,不妨先设法解决当务之急,就是修建天一神坛。”
荀高阳附和道:“是的,相国,距原祭天殿废弃之始已将有三年了,一直拖到陛下登基后才动工,还遭这一波三折的,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陛下自然会急,祭天本是历代新皇登基后的首要大事,而今却一拖再拖,祭天可是新皇受天子之封,受万民来朝的仪式,再拖下去让那些属国友国怎么看我们大齐啊?”
“怎么看?”卢元植看了下左右两人,气闷道:“让他们跪着看!”
杨隆兴道:“诶呦,相国就别说笑啦,这不在问相国您有何高见嘛?”
卢元植知道这两人遇事只会推诿,也不指望他们分忧解难,直道:“有何高见?老夫没什么高见,想拿主意去陛下面前邀功,就自己想去!”
卢元植没给他们一个好脸就走了,两人兀自郁闷。
分开后,荀高阳在宫道上跟进宫秉事的礼部尚书董烨宏碰上了。
董烨宏也听说了殷济恒提议取缔官员福银的事,这时也是一脸不悦,吹胡子瞪眼地跟荀高阳抱怨起殷济恒,讽道:“这殷大夫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以为谁家都像他们殷家那般有那么大的家业啊?像我们这种,虽在朝为官,又能得几个俸禄,家里还有老小要养,时常应酬,一年到头手上都不剩几个银子了,就等着发福银过年呢,他倒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陛下取缔,凭什么呀?真不顾人死活!”
荀高阳道:“这不对吧,要是小官小吏说紧着福银过年,我还信,可董尚书你可是二品大员啊,还过得这么寒酸?我不信。”
董烨宏凑近他道:“司丞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是不用指福银过年,可那些小官们不都指着领福银之后四处走动吗?我一人没了福银不打紧,可他们没了,我收谁的去?这过年得少了多少进账?司丞大人难道你就不走此道吗?要是下面的人不向上贽敬,我等都得损失多少啊!”
他说出的正是大多官员心里的小算盘,荀高阳自然早就这样想着了,只是没说而已,听他说完,只与他心照不宣地笑笑。
后来他想起什么了,纳闷道:“我就想不通了,莫非殷大夫真是油盐不进?合着大齐朝堂就他一个清官了?竟然主动提出取缔福银,难道他从不收下边的贽敬?”
董烨宏又凑近他,讽刺地笑笑,道:“这司丞大人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殷大夫根本不在意这点小利,人家手下有大把大把的生意,油水厚着呢。”
“生意?诶,他有侯位在身,这我是知道的,可他那封地不是早就成贫苦之地了吗?他又指不上食邑,还能怎样?你是说他还有别的买卖?”荀高阳低头耸肩,与他窃窃私语。
董烨宏拍拍额头,道:“诶,司丞大人可知长安城内的如意酒楼是在谁人名下?”
荀高阳道:“如意酒楼原来真是他的资产啊?原先还只是听说……可酒楼也赚不了什么钱吧?”
“那如意坊呢?”
董烨宏一板一眼,低声说道,这三个字倒是把荀高阳一下子给整蒙了,他接着道:“司丞大人也是如意坊的常客了,日日在那消遣,就不曾知晓如意坊的背后老板是何人?”
支持:43看书,请把本站分享给你们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