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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麻忙备着大包袱,追着裘先梓哀叫的尾音,疾奔赶去。
刑家恢复了宁静。
若少朴和付长生叮嘱若素素离裘先梓远些,才将二人刚才和老麻的对话说了。
若素素听完抚掌道:“老麻既然认识暗药士,希望他和裘先梓能尽快给我线索。”
她从小练的是外家功夫,拿手绝活是轻功,遂好奇道:“老麻能对你们内力传音,那哥哥和长生哥当着他的面用内力说话,岂不是都被偷听到了?”
内力传音对有内家修为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讲究的是点对点,倒不怕被人偷听壁脚。
若素素好奇心得到满足,回房补觉。
而老麻这个暗药士的老熟人没有让她失望,不过三天,就派人传信给若素素,信上写满了主仆二人接触过的,所有能想起来的人和事,密密麻麻近十页信纸。
若素素振奋精神,一头扎进了屋里。
外间有官府整顿,江湖乱象渐渐趋于表明上的平和。
府衙紧急戒备解除,邢常安提溜着包袱搬回家,顺便带来了好消息,“瘸叔让人送了口信来,说请哥哥们去一趟里衙门,有要事相告。”
要事只能是寻找师父的线索有了确切消息。
若少朴和付长生心中一喜,交待了若素素一声,就准备出门。
刑家婶子在后面喊道,“让小安和你们一块儿去!别换下捕快服了。”
这是让邢常安顶着府衙的名头,一路保驾护航,以免撞上不长眼的人找茬。
邢常安诶了一声,和哥哥们一路出了城门,往三碗岗而去。
三碗岗设立在汀州城外西郊方向,虽然在外行人眼里是黑市,又叫这么个名字,却并非隐藏在九曲十八弯的山沟沟里的阴暗之处,而是雕梁画栋的红墙绿瓦,建筑外观颇为大气正然,不失里衙门之称。
穿过三扇一丈高的红漆大门,绕过影壁,放眼便是纵横交错的红顶玉柱长廊,每隔一箭地的距离各有小路连接着一座座独立小院,为里衙门上百位中间人的当值差房。
差房无门扇有门柱,门柱上挂着写明中间人姓名或绰号的铭牌,围墙则都是半丈高的矮墙,正中一幢二层小楼,一楼会客二楼为资料室。
小楼同样无门扇有门柱,窗扇皆为琉璃窗,内外一览无遗,防火防盗防外贼,看着环境清幽,实则外松内紧。
若少朴和付长生开始接活后,鲜少踏足里衙门,但每每进来,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里衙门真是土豪的外表,黑市的内心。
一路向里,有和邢常安相熟的中间人笑着打招呼,“小安,最近跑的挺勤快。又来看你爹?”
又有人道:“劝他少喝点吧,他院子的酒味儿,比这些长廊还回旋曲折,这一入夏,驱蚊草都不用点了。四条腿以上的活物都能给那酒味儿熏死。”
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邢常安一概执晚辈子侄礼,笑嘻嘻应和着。
若少朴和付长生齐齐抽了抽嘴角,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若少朴一个眼风扫过去,“你爹在里衙门做中间人?从没听你提过。”
付长生一个眼刀飞过去,“你爹也是酒鬼?从没见你家存过酒。”
邢常安挠挠头,“我没跟哥哥们说过吗?瘸叔就是我爹啊。”
哪家亲爹是喊成叔的!
“我记事起就喊我爹瘸叔。”邢常安被哥哥们看得莫名心虚,甩了把冷汗道:“瘸叔在里衙门已经干了二十年。自从我娘生了我之后,他就没再着过家。说是他身份容易招事儿,又煞气重,加上我是老来子,出生时身子弱,怕保不住老刑家的独苗,就常驻里衙门了。让我娘好好教养我,权当他死了。”
说着顿了顿,以拳击掌道:“我娘说瘸叔满嘴屁话,其实就是冲着里衙门没人能管他,拿酒当饭照三餐喝,逍遥自在。我娘就只听进去瘸叔那句当他死了的话,家里那块无字灵牌就是这么来的……”
邢常安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被若少朴和付长生一人架一边,拖出长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怒揍了整整一刻钟。
一时惊起飞鸟无数。
邢常安顶着一身包,缩头塌肩,化身有苦难言的委屈小媳妇儿,恭恭敬敬的领路。
瘸叔是中间人里数一数二的老资格,差房在里衙门最深处。
果然还没拐进小院,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三人径直进了小楼,一楼墙角整整齐齐摞着无数未开封的酒坛子,没见着人影,往二楼去,满地空酒坛,排满各式资料书籍的三面入顶大书架圈出一方空地,当中长书案上一半是纸墨,一半依旧是酒。
书案后歪坐着个身型健硕的长须男子,中等身量,年纪已到知命之年,看似半醉半醒,实则精神烁烁,一双半耷拉的眼睛浑而不浊,厉芒隐隐,细看进去,又如佳酿陈酒,醇厚悠远。
正是里衙门稳坐酒鬼头把交椅的瘸叔。
他左腿年轻时受过伤瘸了,于日常生活没有妨碍,只坐着的时候小腿虚搭着椅子腿儿,才看得出腿脚有问题。
里衙门十分关爱残障人士,他书案边靠着的那支单拄三段竹节纹拐杖,就是里衙门公费打造的,终身保修包换,接受翻新定制。
瘸叔一开口,嗓音也似陈酒般沉厚,直震耳膜,“我这又不是龙潭虎穴,一年也见不着你两个小子一面,非得有事才能请的动。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若少朴倒扣酒坛当椅子坐,直言不讳道:“您藏得太深了,时至今日我和师兄才知道您姓刑。”
付长生勾脚也弄了张酒坛椅,哼道:“这深沉程度,和龙潭虎穴比也差不了多少。”
邢常安默默抱了个酒坛子,并腿坐在哥哥们下首,眨巴着眼没作声。
瘸叔哈哈大笑,瞥了眼满身包的儿子也不问,了然道:“嗐,我在里衙门开了赌局,一赔十的赔率。赌你们对着小安那不会拐弯的脑瓜子,五年也察觉不到我们父子的关系。这才三年,看来近朱者赤这话不能信,没见小安变机灵,也没见着你俩犯犯蠢。”
说着丢了酒碗过去,弹着舌头道:“我这回赔大了。没闲钱招待好茶,你们自己往酒里兑水喝。”
若少朴和付长生彻底没了脾气。
一想到瘸叔对着亲儿子有事相询,都能忽悠半个月才给确切答复,他二人被瞒了三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见外。
二人自我开解一番,到底还是要劝长辈,“您少喝些吧。小心无字灵牌真成了有字灵牌。”
瘸叔敲着酒碗打拍子,笑道:“这叫江湖侠义一壶酒,你们还小,不懂其中奥妙。”
邢常安撇撇嘴,嘟囔道:“江湖侠义?我只听说过酒壮怂人胆。”
于是邢常安被亲爹揍了。
瘸叔揍完儿子清醒了一分,收起懒散神色,抖着长须道:“你俩应该猜到我找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这事今天说完,就到此为止,往后我再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能靠你们自己。你们师父临别赠言也不挑个好时候说,大风大雪的就留下支离破碎的几个词,折腾的我一把老骨头费了老鼻子劲,才查出头绪……”
边说边抖开一张半旧的纸笺,上头写着三个关键词:金陵春,三万两,等着。
“这三万两,我是看着你们攒起来的。真金白银没什么好多说的。”瘸叔指向金陵春三个字,“这金陵春,我大玄王朝九州地域上,找不到类似的地名,想来你二人也查过。我查过门派名、名胜风景、新旧典故等等不一而足,最后甚至查到了勾栏妓院兔爷馆上头……”
邢常安闻言瞥了亲爹一眼。
瘸叔咳了一声,含糊了字眼,接着道:“最后反倒是无心插柳,听人唱了一句诗,才福至心灵。旧朝有句‘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这话套到如今的大玄王朝上头,就应了那句‘长安重游侠,洛阳富才雄’。我琢磨来琢磨去,按你们师父那说走就走的德行,不是在长安城就是在洛阳城。”
邢常安很想问问您老是怎么琢磨出来的,但深知亲爹忽悠人的本事,于是乖觉的没开口问。
若少朴蹙眉沉思,不确定道:“您是说,这金陵春是种美酒,我师父不是出门游历,而是出门买醉?”
付长生剑眉高挑,反驳道:“我师父从不喝酒。他平时就只有三个爱好:吹埙,练武,揍徒弟。”
邢常安闻言一抖,暗道原来是师门传承,怪不得哥哥们这么爱欺负他。
瘸叔摸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江湖中人,今天的正派,也许就是明天的邪道。我年轻的时候还爱斗鸡走狗呢,如今临老了,天天蹲在里衙门干正事,一待就待了二十年。一个道理。”
鬼道理。
别拿酒遁当正事。
邢常安听不下去了,喝了碗掺水的酒,决定尿遁一下。
若少朴则端坐不动,接着问道:“这名为金陵春的酒是确实存在?您查到了?”
付长生总觉得不靠谱,接口道:“您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这是作为里衙门中间人的江湖经验和办事直觉。”瘸叔摆摆手,老神在在道:“你们要实物证据,没有;要传闻证据,有。旧朝有一种宫廷贡酒,就叫金陵春。可惜酿酒的人家子孙不成器,没守住家业,家道中落后手艺也丢了,自此失传。”
若少朴和付长生对视一眼,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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