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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吧。”宁致迈出去的脚跟着顿了一下, “陡然失去至亲, 不管是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却也没有办法释怀。”
“尤其是看到别人家兄友弟恭、和和美美的，这种感触想必也要更重一些吧。”
他们正好也走到了一处路灯下, 然而宁致却低着头, 打在地面上的那一小截影子显得有几分的可怜。
我特喵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远颇有些无奈地吐槽了自己, 去抓他哥的手。想来这份不太好的感受, 对方一定感同身受过。
宁远没说话, 然而这双温凉的手在此时此刻却有着坚定的温暖人心的力量。宁致暗叹自己矫情, 却也笑了, “哥哥没事，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与其纠结过去的遗憾，还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是这样。”宁远笑着接话, 拉着人一路往前, 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重新说回到案子本身上来了。
“虽然门卫大爷腹部的伤口并不能直接导致他死亡，却也是导致他被送进医院的直接原因,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嫌疑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假设，嫌疑人和医院两方都不是因为过失而酿成的惨剧, 那么这两种不同的手段显然代表这两种不同的动机。”
“嗯。”宁致自然赞同弟弟的看法, 又提出来新的观点，“一个粗暴蛮横，另一个心思细腻,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们最初的目的都不大可能是同一个。当然，由于这种情况存在着时间和内容上的连贯性，我们也有理由怀疑，这其中存在着共犯的可能性。”
对于这观点，宁远不好再对医院方有什么猜测，毕竟各实验室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结果，只好道，“那我们明天先找学校的保安问问吧。”
医院这边待查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是这位嫌疑人，却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
相较于之前的家属和医院，与此事基本无关的学校，态度则明朗了很多。
第二天宁致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几位保安等在门口了，许阳也在旁边，看见了二人就打招呼示意，又转头朝向保安，“这位就是我们宁队，麻烦把刚才说的情况，再详细地说一遍吧。”
许阳从医院回到支队，又摇身一变变回乖巧小辅警了，宁远和他的目光对上，两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笑意闪过。
而站在最侧边的保安也朝着宁致这边走了一步，又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圆圈，“当时我们看到李大爷的时候，他已经倒地了，具体位置就在这里。”
“这里吗？”宁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发现在地面上的是个粉笔画出来的白色圆圈，与他们在案发现场画出来的人形轮廓有异曲同工之效。
“是这里，只不过这是后来画的，具体位置可能会有些偏差。当时我们也没多想，见他的伤在肚子那儿，就赶紧送去医院了。”保安指了指圆圈，面露讪讪之色，“可是谁也想不到那伤那么严重，人居然就没了。”
说着，众人有意无意地，都朝着传达室看了一眼。
只有宁致本人还盯着圆圈。
这里，真是太过于熟悉了。当时宁远被刺伤倒地，也基本上就在同样的位置。即便是十年过去了，那时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宁致本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然而却觉得头部有止不住地眩晕，好像一脚踩在了疾行的船上。虽然难受，但他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退后一步，扶了一下头。
“队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又没有休息好？”许阳跨过去准备扶人，宁远却抢先一步，把人扶住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宁远却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朝着众人笑了一下，赶紧把他哥给拉出来了。
“没事，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地吃早饭。”宁致被这么一拉倒也回过神来了，又转向了许阳，“有拿到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吗？”
“视频有的。”许阳还颇有些疑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能闲聊的时候，扬了扬手中的U盘示意，又指了一下保安们，“还有人证，保安大哥说当时在案发之后看到有人离开了现场，怀疑那个人与案子有关。”
“我们也就是看见了，但不大能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有其中的一名保安即刻接了话，还照着身边同伴的个子比了一下，“那人大概就这么高吧，可能比他还要高一点儿。上半身穿着一件黑外套，下半身是什么没有看清楚。当时就是看到一个背影，而且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立刻跑了。”
“我们忙着送李大爷去医院，也就顾不上追看看这人是谁了。”
“对，我也是，和刘哥说的差不多。当时情况紧急，谁也顾不上别的，而且他的手里还拿着刀。”旁边另一个年轻一点儿的保安小哥也跟着插话，几人都是一脸的难色。
只看到了背影而没有看到脸，衣服也是最普遍、最不起眼的黑色，这就是基本没有辨识度的意思。宁致朝着不远处的摄像头看了看，短时间内也没法确定当时的拍摄角度到底如何，以及嫌疑人在伤人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进行伪装。
只好按照惯例问了句，“那可以大致判断他的年龄吗？身上有没有哪一个部位有比较显著的特征？”
“年龄的话，虽然看不出来，但总归不会是这校园里的中学生，整个后背看着要宽很多。”刘哥接了话，又不确定似的指了自己的脑袋，“显著特征的话，那人好像是一个光头。”
“我能有点儿印象，完全就是觉得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留个光头看着实在有些冷。”说罢，他又捅捅身边的小哥，“是这样吗？你有没有印象？”
“对对，就是这样。”小哥明显是想起什么来了，激动得声音都扬了起来，“当时没多想，现在一想这人真是很奇怪啊。”
“对呀，很少有人会这个季节还光着头吧。”
话音落了地，保安们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图从每个人的嘴里都把这种可能都确认一遍。
宁远却心道不好，他朝着哥哥的身上扫了一眼，果然发现对方隐隐要攥拳，好在忍住把手放到口袋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说起光头，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林飞飞了。
但也有别的可能，毕竟林飞飞距离出狱已经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出于对劳改犯身份的避讳，也应该把头发留长了才是。
“对了，他们还有同伙，是一堆小混混，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那个光头跑了之后，那些人也就跟着跑了，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惹事了，最近都没有看到他们出现在附近了。”
刘哥本是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宁致的脸瞬间就冷下来了。
“怎么了？”
许阳能本能地感觉到今天这兄弟俩都有些不对，但具体是什么，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没什么，暂时抓不到主犯，但找一些社会青年还是很快的。”宁致简单应了声，很快便匆匆走了。
宁远小跑了几步才追上，第一眼就在人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青色。
“哥。”宁远想说些缓和的话，但发现根本就是连自己也说服不了，方才的各种猜测，也在转瞬间化成了泡影。
一样地点。
一样的作案方式。
不管是出于警察或是家属的立场，都没办法不产生怀疑。
“先回支队看看录像再说。”一直到现在，宁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宁远也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人才好。
两人匆匆回了三楼的办公室，U盘被插上去的一瞬间，宁远甚至能感觉到他哥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就像平日里炸了毛的瓜子一样。
如果不是他的话，最好。
如果真是呢？宁远简直是没法想象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不好的后果。
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宁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但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右臂更是在自己也无意地状态下搭到了对方的肩上。
此时正是日光旭和的上午，外面秋阳普照，办公室里也被照得一片亮堂。
然而两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不断滚动着的电脑屏幕，仿佛外面都变成了黑白世界。
一秒、两秒、三秒……
因为是没有剪辑过的监控录像，因此整段视频非常的长，找到需要的段落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左右了。
屏幕上，正显示着李大爷被捅伤之后倒地的画面，他的四周矗立着一堆凌乱的腿，整个画面透着十足的混乱。
下一秒，这堆人正要仓皇逃窜，而靠近中心的位置，却是一个侧面的身影。
这人穿着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脑袋上光秃秃的，被日光照着，竟然有些发亮。他的手中攥着刀柄，刀尖上带着颜色，发着刺目的红光。
这个侧影。
看着确实是有些熟悉的。
宁远的心跟着一紧，在他哥还要拉进度条以求不同角度的拍摄画面时，胳膊一抖，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落到了他哥握着鼠标的手上面。
“哥哥真的要看吗？”一句话说出来，宁远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抖。
宁致本还沉浸在不好的回忆当中，被这么打到手才回了神。
“肯定要看，这人很明显和李大爷的伤有很大的关系。”宁致一开始还下意识地嘴硬，转眼也泄了气，“最好别是那个人，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宁致很少会控制不住情绪，宁远自然也没有见到过。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有种不好的气息在周身蔓延着。
事关到自己，哥哥总是会这样。宁致完全没立场说什么，只好就着姿势在他哥手上拍了拍。
宁致偏头，给了个简单的眼神以作回应，又重新去拉拽鼠标了。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画面里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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