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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即便在梦里, 也会强迫自己立即醒来的脸。
宁致在看清楚的瞬间一震, 在宁远还没说出劝阻的话来之前就起身去拉门了。
等宁远反应过来, 只听到了“砰”的一声的关门声。
他僵着再次把目光投回到电脑屏幕上。
屏幕里的林飞飞，也正直勾勾地看过来。
仿佛能直接穿透这屏幕似的。
大白天的, 宁远突然能感觉到有一股冷汗正朝着脖子的方向窜起。
这是一种来自于本能的畏惧, 带着无法逃脱的凶猛。
宁远甚至能感觉到心脏的部位有些不舒服, 他退出视频界面, 关好门, 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了。
这次的搜寻由宁致亲自带队, 又有辖区内派出所的高效配合, 找到几个在学校附近溜达的小混混, 简直是易如反掌。
人是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的，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蹲着抽烟，把好好的小巷弄得乌烟瘴气。
“有条子来了, 快跑啊。”人群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 把烟匆匆往耳后一别就要跑路, 然而只是几个小混混而已，又如何会是民警们的对手。
整个围抓过程大概只用了几分钟, 宁致这边更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反抗。
很快，小混混们就被要求着双手抱头蹲在围墙的一侧, 方才的嚣张气焰全无。
“警察同志, 你们抓人可要讲道理，我们这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的，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你们警察可要知法守法呀, 不能滥用权力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
嚷嚷地最凶的正是最一开始反应过来的那个，许阳挨个儿问名字，正好问到这里，便忍不住地皱眉，“老实点儿。”他一想到那两个字，就觉得浑身都泛着不舒服。
“我们这已经够老实够配合了吧，万一一会儿什么都没查出来，打脸的可是你们。”小混混被许阳激了一下，居然还有能耐嘲讽，被走过来的派出所民警一瞪，就立刻缩了脑袋去扮鹌鹑。
“这些人和我们打交道比较多，让宁队见笑了。”民警走过来朝着宁致笑笑，怎么看都带着不好意思的成分。许阳把嘴抿得紧紧的没说什么，宁致会意，把照片递给了对方。
民警拿着照片，很快在小混混堆里转了一圈，“仔细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一摆出来，就有人的脸色不太对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只是碍于有这么一堆警察在不能逃跑。还有的小混混有些不明所以，起初不说话，被民警催促过，才不情不愿道，“这人不是飞飞哥吗？他前不久才出来，怎么啦，难道又犯事了吗？”
“10月15号当天，他参与了一次伤人案件。”宁致一见他们的反应便知道找对了人，匆匆走到了这人面前，“他现在住在哪里？具体的地址是什么？目前是不是在跟着他的奶奶居住？”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小混混见宁致的脸冷得吓人，顿时也慌了神，朝着身后的难兄难弟们挤眉弄眼，奈何没人敢接他的茬，只好再转回来。
“我知道，就在附近一家网吧里。”在他身后，有另一个小混混弱弱地举了举手。
这人的脸有些熟悉，在之前的监控录像里出现过。宁致快速地对应上了人脸，知道这种说法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人是在一家名叫千城的网吧中找到的。
相较于外面的艳阳天，室内的环境有些昏暗，整个过道里都透着从电脑屏幕上泛出来的幽幽蓝光。
两队人是以查“网吧违规接纳未成年人”为由进去的，又警告过前来开门的工作人员，因此一直到进去将近十几秒的时间，林飞飞都没有察觉。
这里确实是猫着一些未成年人的，而且不在少数。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进来，手虽然还在键盘上，但头却压得低低的。
只有角落里的一个学生毫无察觉，正盯着主机皱眉，“哎，网管你给看看，又死机了好像。”
“重启。”林飞飞也盯着主机直看，顺势踢了一脚。
这种声音，放在嘈杂的网吧里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一般情况会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给挡着。
但在今天，却“咚”的一声响，整个巨大的声音立时就炸开了。
炸声过后，整个室内就陷入了一阵极为安静的诡异中。
学生凭着直觉转过头来，正看到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盯着自己看，顿时就懵逼了。
林飞飞去拉他的胳膊示意他重启一次，被宁致拉住了胳膊。
“恕我直言，你知道现在的电脑要怎么使用吗？”
宁致的声音就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炸开，林飞飞愣了一秒拔腿要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明晃晃的手铐铐上的一瞬间，那学生的脸顿时就绿了。
“老子会不会不用你管！”困在狱中十年，林飞飞眼下最无力的自然正是外面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眼下被宁致这样嘲讽，他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凶狠起来了。
被限制了自由，他却还要挣。
许阳已经重新领会到宁致的不对，毕竟他平日里虽然严肃，但说话绝对不会这样直戳人的痛点令人难堪。
“队长，我来吧。”许阳轻声示意过，正准备去换宁致出来。然而他的手只是刚刚挨到对方的袖子边儿，林飞飞就大喊大叫起来，“大家快看啊，警察打人了！”
“真是不得了啊，公报私仇呀。”
“因为自己家的破事儿就带了一群警察来抓人，待会儿肯定就刑讯逼供了！”
“住口。”宁致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整个都快要爆开了，他甩头看过去，正好和林飞飞的眼睛对上。
嘲笑。
讥讽。
不屑。
还带着那么几分的挑衅。
和那日在监狱门口前碰到时没多大的区别。
“看看，被我这么轻飘飘地说几句就要恼羞成怒了。”林飞飞的态度一如既往，很快便被许阳拉出去，但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在骂脏话。
宁致被气得几乎要发抖，生生忍住了。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门一被关上，网吧的一楼大厅里就爆发了高高的议论声。
嚣张只是暂时的而已。
刚拽着人坐到车上的时候，宁致还能在林飞飞的眼中看到仇恨的火焰。
但很快，他就横不起来了。
方叶那边通过林奶奶找到了林飞飞在外面的出租屋，由此搜到了那把水果刀。
一行人下了车，就在公安局的门口碰上了。
方叶一直跟着宁致，对于他们家的事情也是有些耳闻的，看到林飞飞被押着过来，还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把刀以增加心理压力。
他手上的物证袋正好是透明的那种，那把刀就明晃晃地出现在视野。林飞飞被押着往前走，虽然只是与它擦身而过而已，但是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很明显地被人捕捉到。
嫌疑人在看到作案工具时，会不自觉地回忆起案发当时的情景来，这也正是为什么有些预审队的民警会把作案工具带到审讯室里的原因。
对于那抹不自然的神情，宁致自然捕捉到了，他接了物证袋，没多说什么，直接朝着模拟社区的方向去了。
“最好别让我们找到什么，否则的话你马上就要二进宫了。”方叶也丢了句凉凉的嘲讽走了，留了许阳一个人在原地，实在有些懵。
然而很快，随着林飞飞被带进审讯室里，支队里的各种议论声也很快蔓延开来了。
许阳也有意无意地，知道了一大堆有关的消息。
不管这件事到底和当年的事是否有关系，但这种时刻，自然是没人敢去触宁致的霉头。
宁远在微信群里一一谢过大家的关心，一扭头正好看到方媛正朝着这边看，眼睛一眨一眨的，明显是有话要说。
“你也是要问关于林飞飞的事吗？”
“嗯……那会儿我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他了，他的变化似乎很大，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谈起这些，方媛带着小心，说罢，还抿了抿嘴。
就在之前，方媛还说过林飞飞一旦出狱，会不会被他哥再送进去的话。没想到居然是一语成谶。虽然这只是巧合，但宁远却担心方媛会多想以至于对哥哥有所怀疑。当下也不好回避，只好道，“我见他的次数只有案发时的那么一面，其实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倒是我哥那边更上心。”
“但他绝对不会是公私不分，这次找他问询，也是和别的案子有关。”
“这个我知道的。”方媛很少见他紧张，为了缓和气氛只好笑了笑。
宁远正想着该怎么岔开话题，不曾想方媛的第二个问题就已经追过来了，“师兄有没有想过，这次门卫大爷的死，或许并不只是巧合。”
这位师妹性格乖巧腼腆，但涉及到十年前的事，真是直白得很。
宁远想避却避不开，紧跟着想到了之前的事又心头一跳，“那天李大爷来支队之后的事，你也看到了？”
“嗯，看到了。”方媛硬着头皮答了，却也很快摇摇头，“我就是碰巧看到了，具体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到。”
只是碰巧吗？
看着队长亲自带着被问询的人出去却悄悄跟在后面的碰巧？
宁远倒不是生气，只是无奈，况且这姑娘一直关心旧事的原因是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只好如实说了，“有一个记者大概是想要哗众取宠，和我们说当年的事还有新的目击证人。”
又郑重强调道，“但这个可能实在很小，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师妹也就不用再留心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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