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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谨跟在沈玦身后,道:“来福帮的探子也没了。前日卑职接到灵州卫的公文,洋河漕帮的探子也失了音讯。督主,我们在各大漕帮安插的探子……全没了。”
沈玦顿了步子,后面跟着的人也忙停了下来。沈玦扭头看向司徒谨,微微含怒道:“为何现在才报?”
司徒谨俯首低眉,道:“原本的约定便是每月月初接头,这些探子最晚的十一月还曾露过面。十二月各地接头人没有接上头,将消息上报,公文拟定送往京师,东厂各级司房审阅,发现各地探子均已失联,察觉不对,再传到卑职这里,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并不敢有所耽搁。”
“他们最后一次露面传的消息可有异常?”
“没有。卑职均已看过,所说皆是漕帮内部争斗,并无什么不对。”司徒谨蹙眉道,“只不过,卑职注意到一件事,十月初九东厂查获了兴庆帮一艘开往京津的运船,查验期间船忽然失火,货物焚烧殆尽。据兴庆帮供词,他们在船里走私的是洋河大曲。现在看来,内中恐有猫腻。”
沈玦沉默了,探子失踪不是稀奇事儿,卧底黑道原本便是凶险万分,漕帮那群人向来杀人不眨眼,探子不小心露了马脚叫人做了是极正常的。探子名录只他和司徒谨手上有,亦绝无泄露的可能。可也不大可能是叛变,他们的家人都在沈玦眼皮子底下,自己的命可以不要,连家人也不顾么?
难道是……
沈玦拧着眉头往前走,步上天街,皑皑白雪在脚底下吱吱呀呀。沈问行忽然从对面迈着小步跑过来,愁眉苦脸地道:“gān爹,陛下不肯起chuáng,问今早的朝拜能不能免了?”
沈玦头疼欲裂,恨恨道:“他倒是异想天开,正月朝拜乃祖宗礼法,如何能免?不起来也得起来,等会儿我到了要是看见他还在chuáng上赖着,信不信我把舆服砸他脸上!”、
沈问行听了大汗淋漓,沈玦自己也是个桀骜骄矜的性子,小皇帝见天的往他pào口上撞,沈问行还真信他能把舆服糊皇帝脸上。沈问行陪着笑连声道:“gān爹息怒,息怒!儿子这就想法子让陛下起chuáng!”
说着忙转身要走,沈玦忽然道:“慢着!眼下离大典还有一个时辰,去把内阁那帮狗官叫进宫来,就说陛下不欲出见,让他们想想法子。哼,我不得安生,他们也甭想睡个好觉!”
沈问行喜笑颜开,道:“还是gān爹英明!”便扭身匆匆去了。
沈玦顿了顿,对司徒谨道:“着人,将兴庆帮老大绑上京,送到诏狱去。诏狱刑罚那么多,不怕他不开口。咱家倒要看看,他们夹带的到底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宁可毁了也不能让东厂知晓。”
司徒谨却踯躅着沉吟:“若是惹得漕户bào动,恐怕言官那边要拿来大做文章,督主如今谨言慎行……”
沈玦冷笑,“咱家请他来喝茶,不要钱也不要命,这帮宵小胆敢bào动,便按乱党论处!传令下去,伺候兴庆帮老大,务必用不伤皮肉只伤内里的法子,看他是嘴够铁,还是咱家的笞杖够硬!”
司徒谨应了声是,又道:“先头派去伽蓝山寺的番役回来了,夏侯潋烧剩下的案牍都入了库,他家的家什也搬下来了,只是他前头说的迦楼罗遗书我们并未寻见,但见到不少被老鼠咬剩的书册,恐怕遗书已经被咬完了。”
“那便罢了,案牍你们整一整,我得了空去看。夏侯潋还睡着,你过一会儿再去叫他,让他过去瞧瞧。”沈玦走了两步,想起昨天晚上。夏侯潋在他边上的时候总是没有防备,睡得死猪似的,怎么拨弄都不会醒。他悄悄把人搂进怀里,暗暗过了几把手瘾,现在想起来还让人血脉贲张。
早上他要早起,怕吵醒夏侯潋,寅正三刻的时候换了间屋子。现在内阁那边哄好小皇帝还要些时候,他倒不那么急赶过去了。他逐渐心痒起来,想着要不要再回去看看夏侯潋。掂量了一会儿还是作罢,免得腻在那拔不开身误了时辰。
司徒谨兀自去了,沈玦慢悠悠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天渐渐亮了,碧瓦飞甍在晨光中现出清晰的轮廓,底下是皑皑雪地,衬着绵延红墙,映照出一个清明的世界。他心里忽然开朗起来,大年初一,一切都重新开始,仿佛一切都有了希望。没关系的,他想,只要夏侯潋在他身边,无论是朝臣还是伽蓝,他都会有办法应对。
走出一截子路,忽看见前面门墩子上坐了一个小姑娘。她穿着大红色的袄儿,素白色的马面裙,脖子上围了狐裘,手里抱着一个吊睛白额的老虎大风筝。她有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黑得过分,衬着雪白的脸蛋像一个巫蛊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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