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乾化也站在上风向,他也带着验尸专用的白油布手套,穿着和徐仵作一样的简便验尸服,外面也同样套着一件白色的验尸罩衣。
款式很像是后世的那种整身带袖子的围裙。
唯一和徐仵作不同的是,鄞乾化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正低头仔细分辨着。
温小筠毫不犹豫的走到尸体上风向,从怀里拿出记录文册,又从腰间口袋里拿出毛笔与墨囊,准备好之后,立刻站到徐仵作身旁,开始记录。
“抱歉,在下来迟了,这就开始记录。”
徐仵作皱着眉专注着的验尸,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温小筠的话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其中一个仵作徒弟礼貌的跟温小筠点点头,“温刑房,徐师傅就是这个脾气,碰到尸体,定然要在第一时间检验。现在还没到点卯的时候,您来的已经很早了。等到师傅清理完尸身,就会开始尸狀描述。”
温小筠略略惊讶,早就过了点卯的时间,仵作小哥怎么还会这么说?
不过她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应该是江狄尸体运来时,还远远没到卯时。徐仵作一听到消息,就急急带着两个徒弟来检验了。
人一忙,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所以他们一时间才没意识到现在早已天光大亮。
温小筠也不忍心打断他们的思绪,便没有纠正,只是点点头,“多谢小哥。”
再往鄞乾化那边看去,只见他两眼乌青,脸上皱纹也比昨天多很多,深很多。像是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几岁的年纪。
显然也是一宿没睡。
再看验尸的徐仵作,也是一样的状态。
温小筠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敬佩的情感。
以前她画的穿越作品中,古代人在现代人面前,总是呈现出一种懵懂混沌的等待被拯救的状态。
如今看来,古代的人也好,另一个位面的人类也好,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空,都在认真的行进着自己的命运。
生命,思想,从来无所谓高级,低阶,有的只有各得其所,各合时宜。
她这样想着,越发小心谨慎起来,乖乖的站到徐仵作旁边,一边随时等候徐仵作的验尸结论,一面急急确认躺在验尸台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江狄。
只见那具尸体面色乌黑,死者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七窍具有血迹流出。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面门斜穿而下,更显得死相狰狞可怖,叫人望而生畏。
温小筠不觉咽了下口,脚下也跟微微后移半步。
正是昨天的江狄。
鄞诺扶着腰间佩刀,大步走向前,看到尸体面目时,双目瞳仁狠狠一缩。
显然,他也确定了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江狄无疑。
就在这时,在门外运了半天气的王知府终于走进了停尸房。
他用锦帕把鼻子嘴巴捂得结结实实的,沉这脸色来到鄞乾化近前,“鄞大人,尸体查验得如何了?”
鄞乾化头也不抬的说,“这里有一封遗书。”
“遗书?”面具郡王与王知府齐齐疑惑出声,“那这个死人是自杀?”
鄞乾化看着手中遗书,微微摇头,“自杀还是凶杀,现在还不能定论。”
说着他将那封遗书放在旁边桌案一个铜托盘上,回头望向王知府,“徐仵作这边验尸已经出了结果,需要及时记录。这封遗书,不如等到回到堂室,再当着郡王的面仔细研读,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知府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也是本官心急了,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那一边的徐仵作缓缓站直了身子,抬手一处处地指着江狄尸体,对着温小筠沉声说道:
“今收到男尸一具,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经人指认,为兖州府江家家主,江狄。
死亡时间在昨夜丑正前后。
脸部有一处贯通伤,从左眉骨蜿蜒至左颊,虽有皮肉翻出,却早已结疤,是一处陈年旧伤。
除此外,脖颈,身体皮肤完好,没有任何外伤,擦伤,皮下亦无淤青。
发顶完好,没有任何钉楔斧凿的痕迹。耳孔也无受伤痕迹。
下体完好,没有任何凶器烫入可能。
但是指甲发黑,眼皮乌青,眼球通红暴突,鼻窍出血。
牙齿正常无变色,形状完好,嘴角淌血,嘴唇被咬破,应该是毒发时痛苦挣扎所致。
死因,现可证实为中毒,但在检查中,发现咽道喉咙处却无毒药痕迹。
进一步检查胃部,食道肠胃里仍然没有任何毒物。”
屋中的人听到这里,都疑惑的皱起了眉。
就连飞速记录着尸狀的温小筠都不觉停了笔,皱眉望着江狄惨白的尸体目光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