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萨和泰隆回到德莱厄斯的宅邸时,莎弥拉坐在那里了。
这个女雇佣兵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大坨生牛肉回来,正在用小刀切成薄片,蘸着加了柠檬和辣椒的芥末酱油吃。
“好吃吗?”洛萨坐到莎弥拉面前,看着她吃肉,“蘸生牛肉我记得是恕瑞玛北部的传统食物吧,你这蘸酱好像少放了迷砂香的粉。”
“迷砂香难以保存,诺克萨斯这儿买不到,只能将就着吃。”莎弥拉对洛萨的态度比起他们打牌的时候冷淡了不少,她用刀挑起一片切得薄得半透明的牛肉片,蘸了蘸酱料后仰头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确实差了些味道,你去过恕瑞玛?”
“我对那里很熟悉。”洛萨指着面前的生牛肉,“能分我些吗?”
莎弥拉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拉了小半个桌子的距离:“不好意思,mtodmw不喜欢和神棍一起吃饭,会被传染的。”
洛萨好奇地问道:“你好像真的很讨厌神棍?为什么?不会只是因为被骗过而已吧?”
“我不喜欢刨根问底的男人。”莎弥拉笑着,但那笑容已经包含着威胁的意味了。
洛萨摊了摊手:“看来我在你心里又被扣分了,可惜。”
“知道就好。”莎弥拉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用力拍在桌子上,“再扣分,你就得吃枪子儿了。”
洛萨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他看到泰隆独自一个人背靠着墙壁闭目站着,而德莱厄斯的房间门也重新被关上了:“看样子我们要保护的对象回来了,也已经睡下了,我们好像没必要三个都醒着守夜,轮流睡怎么样?”
“要睡你们先睡吧,我要把我的牛肉吃完。”莎弥拉漫不经心地道。
“我先睡。”泰隆倒是出乎意料都四武浙川成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保持站着的姿势说了一句。
“他站着睡觉?”莎弥拉一脸诧异地看着泰隆,“真是个怪人。”
“刺客学会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休息的技巧也不奇怪吧。”洛萨看着泰隆一动不动,呼吸也变得非常缓慢,“他睡得很香呢,每个刺客都知道良好的睡眠有多重要,毕竟醒着的时候神经每分每秒都要紧绷。”
莎弥拉没什么和洛萨继续聊天的打算,她沉默着把剩下的牛肉吃完,跟洛萨说了句“我也去睡了”后,就带着毯子躺倒在沙发上。
洛萨看向窗外,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
“魔腾会不会再次行动呢……”洛萨看着睡去的泰隆和莎弥拉,他翻了翻手,手上出现了一团幽绿色的魂魄。
这个小幽魂残破不堪,几乎只剩一缕魂体,完全辨认不出它生前的样子。
但洛萨却知道它是谁,它正是那个方才在第三寮死去的士兵的残魂。
“被恶魔杀死的人,连灵魂都会变得残破不堪……”洛萨看着手中的魂魄,他不觉得恶魔会懂得死灵魔法,这个魂魄看样子也不像是被魔法摧残成这个样子的,更像是被一种洛萨所不知道的力量给斩裂,变成这样可悲的形状,就算洛萨把这个灵魂放回到死者体内,也救不回来了。
“臭丫头……”洛萨不禁想到暗影岛上那个同样已经魂魄残缺的小女孩,心情一下子变差了许多。
洛萨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本书,他翻开书页,用晦涩难懂的声音轻声吟唱:“死亡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
洛萨身上的所有生者气息一下子全部消失,气味、温度、呼吸、声音都不再被人能感觉到。
洛萨站起身,走进莎弥拉,他的脚步很轻很慢,不让莎弥拉察觉到他的靠近。
莎弥拉闭眼睡着,不过洛萨感觉得到她其实只是在浅睡,稍有异动就会惊醒她,不过洛萨现在什么异动都不会造成,就算洛萨现在偷偷摸她胸她都无法察觉。
不过洛萨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除了在浅睡,莎弥拉身上还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填充着骆驼骨油的小瓶子,干燥后的毒芹花吊坠,画面符文的铁质手环之类的,就连她盖着的那个毯子上面都隐隐有着魔法的味道。
“不愧是刀口上舔血雇佣兵,身上带这么多防御魔法和蛊术的道具,看来她确实一点也不信任我,或者说一点也不信任法师。”洛萨心道,“不过这样浅睡可不行,得让她熟睡。”
洛萨翻阅着《死者之书》,找到了一句催眠人的咒言:“坟墓是永眠的摇篮。”
莎弥拉眼皮快速眨动,她的意识在迅速变得模糊,很快,莎弥拉嘴微微张开,陷入了沉睡。
“很好,不愧是没几个人掌握的死灵魔法,莎弥拉身上这些防御魔法的道具一个都没触发。”洛萨心道,他然后把手上的那个残魂举在莎弥拉头顶,轻声吟唱着欧琛语咒言,“死去之人没有秘密。”
残魂开始聚集起自己仅剩了力量,最后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可爱幽灵,它看了看洛萨,又看了看莎弥拉,纵身一跃从洛萨手上跳下,钻进了莎弥拉的脑袋里。
引魂入体,这是卡尔萨斯曾经对洛萨偷偷用过的死灵魔法,通过死
灵潜入人的身体,不但可以窥探他人的记忆,还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篡改,卡尔萨斯曾用这个魔法窥探洛萨的记忆,还让他暂时遗忘了纯白猎弓的存在。
洛萨的手中连着一根魂线,牵引着潜入莎弥拉脑子里的幽灵。
他要潜入莎弥拉的梦里。
“要是莉莉娅的梦尘还在我体内就好了。”洛萨遗憾地想道,那个小鹿的力量就是梦境的力量,有梦尘在洛萨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地窥探别人的梦。
洛萨闭上眼睛,开始接收小幽灵所看到的画面。
炎热、黄沙、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叫卖声。
莎弥拉的梦,开始于一个恕瑞玛的热闹集市。
洛萨化身成了集市里的一个路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然后又看向自己身前一片许多人聚集的地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恕瑞玛最棒的杂技!恕瑞玛最棒的杂技!”穿破人群嘈杂声音的,是响亮的叫喊声。
“是有人在卖艺吗?”洛萨跻身走进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看到了正在进行表演的一家三口。
一个强壮的男人伸长手臂,向观众们展示他健美的肌肉,他正拿起一块蜜瓜,用自己的腋下将它夹爆,滴落在地的果汁吸引了好几只猫狗过来舔食。
一个美丽大方的古铜色肌肤女人,穿着恕瑞玛特色的纱裙纱衣还有金吊坠,正在跳着一段动人的肚皮舞,柳腰丰臀灵活扭动得如同一条蛇,那身姿不止吸引着男人,就连女人也为她着迷。
不过洛萨关注的,却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有着他父亲一样的黑色头发和她母亲一样的靓丽肤色,不过她既没有像父亲那样展示肌肉也没有跟随母亲一起舞动,她正在干一件相当危险的杂技——吞火。
小女孩把燃着火焰的火把伸进自己口中,一口吞掉,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痛苦地卡住自己的脖子,不过她痛苦的表情很快变成了顽皮,刚才的痛苦只不过是戏弄观众,她鼓起嘴唇,一口烈火被她喷射到天上,赢来了阵阵叫好和不断扔到她脚边的钱币。
洛萨盯着那个开心地捡着地上的钱的小女孩:“这就是小时候的莎弥拉……还蛮可爱的嘛。”
洛萨看到一个更小的孩子偷偷摸摸地钻到场地中,也想捡地上的钱。
“喂!臭小子!那是我们赚来的钱!”莎弥拉打着赤脚,一个滑铲扬起地上的沙土,将那个偷钱的孩子绊倒在地,然后揪住他的领子开始狠狠抽他的耳光,两下就把那孩子抽成了猪头,这一切仅仅花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完成了,莎弥拉的动作即使是以成年人的标准来说也快得吓人。
“好吧,我错了,莎弥拉小时候还是不怎么可爱。”洛萨好笑地看着莎弥拉揍人的样子。
“莎弥拉!”那个正在跳舞的美丽女人停止了跳舞,她大步走到莎弥拉身边,揪起她的耳朵,将她拽离那个孩子。
被揍得惨兮兮的小孩也不敢偷钱了,用狗爬的姿势逃进人群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各位!”莎弥拉的父亲大声宣布着,“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欢迎各位明天再来捧场!还是老地方!”
人们纷纷散去,莎弥拉的母亲半跪在她面前,帮莎弥拉擦着额头上的汗:“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动不动就打人,万一招来麻烦很难收拾的。”
莎弥拉不屑地撅起嘴:“他偷我们的钱!揍他一顿算便宜的了!”
“干得好,我的小公主。”莎弥拉的父亲把莎弥拉抱起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哎呀!老爸你的胡子好硬!”莎弥拉笑骂着父亲。
“老公!”莎弥拉的母亲叉腰对着丈夫生气地道,“你不要事事都惯着她!你会把她宠坏的!”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不宠她宠谁?”莎弥拉的父亲把女儿架到脖子上,“咋们今天赚得不错,晚上带你吃好的!”
莎弥拉眼前一亮:“我要吃生拌牛肉!”
“好嘞!”莎弥拉的父亲在地上转圈圈,把坐在他脖子上的莎弥拉逗得咯咯笑。
“真是的。”莎弥拉的母亲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脸上也流露出一些笑容,“只准吃半斤哦,吃多了肉要长膘的。”
“知道啦!”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收拾好表演道具,往城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幸福的一家人呢。”洛萨心道,他没有介入其中,这只是莎弥拉的梦境,他就算现在跑去跟梦里的莎弥拉说话也毫无意义。
莎弥拉一家还没走出洛萨的视线,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巨变。
洛萨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梦境是人现实经历的反馈重现,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还是那座同样的城,还是同样的烈日与黄沙,区别只在于,往日的热闹与祥和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的屠杀和献祭。
“献给我们伟大的巫祖!泽拉斯!”一群全副武装的狂热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