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
天空弥漫着滚滚乌烟,城市里燃烧着熊熊大火,不时有德军轰炸机呼啸着掠过上空。
昔日车水马龙,繁华喧闹的街道不见人影,整洁的马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衣物包裹,几辆马车翻到在路边,七零八落的家具散落一地。
在远离明斯克的后方,数十万苏联军民宛如一条条臃肿不堪的大蛇,在狭窄崎岖的道路上,蜿蜒蹒跚。
当亲眼看着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庞大人群,拥挤在道路上向后方逃命时,周逸龙的心中无比沉痛。
这就是战争吗?
叶夫根尼看出首长心情沉重,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试图转移话题道:
“首长,我们快到别列津纳河了。”
别列津纳河,源起明斯克高地,东南流经沼泽和森林茂密的盆地,在列奇察附近注入第聂伯河,是去往斯摩棱斯克的必经之地。
正常来讲,这里可以成为抵御德军进攻的一道天然屏障,但现在苏军各大军区都在撤退,失去左右两翼掩护,兵力不足的周逸龙也只能望洋兴叹。
让周逸龙稍感意外的是,在抵达别列津纳大桥时,他发现这里竟然还有苏军大部队在维持秩序。
大桥两侧占满了荷枪实弹的苏军卫兵,入口和出口附近,构筑了几个颇具威慑力的机枪碉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拥挤的难民和溃军,仍然井然有序的在大桥上通行。
在表明身份后,很快,一个少校军衔的军官就一路小跑着来到跟前。
“别列津纳河守备指挥官,巴拉索瓦少校,向首长敬礼!”
周逸龙回了一礼,随即问道:
“你的部队有多少人?”
“大约九千人,不,也许是一万!”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回答,身为指挥官,竟然不能准确报告自己部队的数量?
周逸龙听完这个回答,眉头就立了起来,他此时顶着中将副司令的职衔,这一生起气来,就算没有发火,也把对面的少校吓得不轻。
巴拉索瓦少校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首长……这支部队是临时组成的,有当地警察,铁道护卫队和失散军人编成,人员一直在变动。”
听完少校的解释,周逸龙心中释然,反而有些理解的,拍着少校的肩头说道:
“我知道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巴拉索瓦少校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我接到方面军司令部指示,务必死守大桥,等待援军达到!”
周逸龙一怔,随即明白,这一定是铁木辛哥元帅已经到任,开始接手指挥了,只是因为撤退过程中,他关闭了电台,才没有收到消息。
“你们有把握守住大桥吗?”
说实话,对于这支人数不多,编制混乱的军队,周逸龙并不看好。
果不其然,巴拉索瓦少校表情有些难看,但在长官面前,他还是努力挺起胸膛:
“我们必将保卫大桥到最后一刻!”
这句话让周逸龙有些心酸,他想了想,随即向少校说道:
“如果发现德军靠近,立即炸毁大桥撤退!”
巴拉索瓦少校张大了嘴巴,有些迟疑道:
“可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
周逸龙语气坚决:
“我是方面军副司令,后果由我来承担!”
这是一座明显守不住的桥,如果一味死守,不但白白牺牲官兵性命,反而可能会让德军一举攻占,还不如炸了干脆。
铁木辛哥元帅之所以会下这道命令,多半是受最高统帅部压力,试图保住大桥,为援军抵达,反击明斯克保留通道。
说白了,就是最高统帅部此时仍然没有看清前线局势,对明斯克的失守耿耿于怀。
在历史上,要一直到斯摩棱斯克会战失败后,苏军最高统帅部才不得不开始面对残酷的局势。
听到周逸龙的命令,巴拉索瓦少校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向周逸龙的目光也带着感激。
…………
通过大桥后,周逸龙一路疾行,就在快要接近斯摩棱斯克时,对面突然迎面冲来了一支齐装满员的苏军摩托化部队。
这支部队人数众多,装备齐全,官兵士气也很高昂,见到周逸龙的军队,他们没有丝毫停留,只是猛踩油门,一路向前冲去。
周逸龙非常奇怪,在派出叶夫根尼联络后,很快,一个顶着上校军衔的军官,就开着吉普车赶了过来。
“第1莫斯科摩托化师,克雷泽尔上校,向首长敬礼!”
第1莫斯科摩托化师?这是20集团军的队伍。
周逸龙顾不得这些繁文礼节,直奔主题道: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的任务是增援别列津纳河大桥,为主力部队赢得时间!”
“铁木辛哥元帅率主力抵达了?有几个集团军?他的计划是什么?”
“目前只有20集团军抵达斯摩棱斯克附近,16集团军,19集团军,21集团军,22集团军正在火速赶来!铁木辛哥元帅计划用20集团军,首先对德军展开反击!”
周逸龙听完满脸惊诧:
“用一个师增援前线?用一个集团军展开反击?为什么不等部队集结完毕?”
克雷泽尔上校面色坦然道:
“首长!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回答的,我的任务是增援前线,作为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
这位上校神情坚毅,说话不卑不亢,颇有大将风度,让周逸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历史上这位将军很能打,升迁也很快)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周逸龙果断下令:
“电台开机!”
电台才刚刚打开,铁木辛哥元帅十万火急的电报就发了过来:
“立即停止撤退,所部开往前线,准备协同20集团军对德展开反击!”
对于这道命令,周逸龙坚决反对,试图说服铁木辛哥元帅在斯摩棱斯克集结主力,以逸待劳。
按照周逸龙的计划,苏军不但有时间集结主力,更可以加紧构筑工事。
等德军先头部队抵达,苏军可以利用斯摩棱斯克复杂的市区消耗德军,待德军攻击疲软后,再用机械化主力实施反击。
但铁木辛哥的态度丝毫不容置疑,双方电报你来我往,到最后铁木辛哥元帅发怒,干脆直接照转了苏军最高统帅部,国防委员会的电报:
“在西方方面军的部队中弥漫着失败主义的情绪,他们在把部队撤出明斯克的问题上表现轻率,把如此重要的城市拱手让给德国人,国防委员会命令方面军对此进行调查,对此负有责任的人将被视为犯有仅次于叛国的重大罪行,并将为此受到严厉惩罚……”
一看到这封电报,周逸龙就明白,说什么都没用了,就连铁木辛哥元帅都快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