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上的剧痛更难忍受。
周礼将带回来的盒饭递到周爸面前,打开,以几乎不曾有的强迫态度逼对方吃下。然后他看看蔚莱,拿起文件夹用眼神示意她出来。
走廊尽头,周礼将文件夹打开,蔚莱看到纸张标题,离婚协议书。
就像一把火扑到蓄势待发的干柴上,蔚莱被彻彻底底点燃,她怒不可赦朝他大吼,“妈这样,你跟我谈这个?周礼你是不是有病!你在想什么!”
护士从临近病房出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有没有素质!吵架外边吵去!”
蔚莱噤声,眼里却在喷火。
许久,周礼递过笔,语气冷静而生硬,“协议书找律师看过,咱俩没孩子,大部分都是关于财产分割的……”
他电话响起,蔚莱看到来电人名字——静妍姐。
周礼没有接,将文件推到她面前。
再无可说。蔚莱看也不看,提起笔刷刷签上名字。她“啪”地合上文件夹,“满意了?”
“家里的东西……”周礼开口。
她只觉心寒。不留余地,赶尽杀绝,这就是枕边人做出的事。
“我搬,今天就搬。”蔚莱压抑住所有情绪,冷眼看过去,“还有事吗?”
他欲言又止,默默摇头。
蔚莱握紧拳头,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还有一堆事情,现在绝不是发泄的时候。她不想知道周礼为什么这么急,又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周妈境况至此,他结婚的理由已不复存在。
到底心里有惦念的人吧。最艰难的时刻,最想倚靠的人。
病房里,周爸正颓然地看着妻子,面前的盒饭几乎没有动。
蔚莱推门进去先是做个深呼吸,而后调整表情,走近些说道,“爸,我得回医院一趟,晚上再过来。”
诚实的品质在此刻会成为负担,她不得不扯谎。
“哦哦,你们忙,我在这。”周爸顿顿,“莱莱,让你爸妈抽空过来一趟吧,眼下这情况……”
“行。”蔚莱立刻应允,一码归一码,眼下病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情况。她拿好自己的东西,看看熟睡中的周妈,“爸,那我先走了。”
擦过周礼身边,他当然知道她去做什么,未说话亦未阻拦。
家里还是早晨出发的模样。周礼的拖鞋左一只右一只,蔚莱蹲下身将它们摆正放好。每个房间走上一圈,她在宽阔通亮的客厅正中失了神。窗帘被套都是一同选的,柜橱里盛满衣物,梳妆台罗列着瓶瓶罐罐,卫生间有两人的洗漱用品,书架上混放着书籍,因为常在家吃饭厨具早已沾染使用的痕迹。目之所及都在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里被标注为共同所有,周礼你告诉我,这些又要怎么分?
来福用头不停蹭她的裤脚,细声喵喵叫着。蔚莱看向空无一物的猫粮盆,早晨出门急竟让它饿了大半天,她走过去倒满,来福停止撒娇,嘎吱嘎吱闷头吃饭。
左思右想后她打给晓月。邹父在晓月毕业那年给她买了套房,外环 40 平的小公寓,赵睿回来后晓月搬去与他同住,房子一直空着。蔚莱挑重点说明情况,晓月一口应下,约定下班后接她过去。
行李箱打开,蔚莱开始收拾衣物。从短裙到毛衣,她在这里竟已住过四季。尖头闪亮高跟鞋是为婚礼买的,冲锋衣徒步鞋是尼泊尔蜜月所购,睡衣是情侣款一黑一白,明明都是自己的东西却哪里都有他的影子,蔚莱坐到被填满的行李箱中,仰起头,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任凭自己做一场彻头彻尾的发泄。
结束了,婚姻终结,你们之间再无关系。身体里一个自己说。
舍不得,可你就是舍不得啊。另一个自己极力抗争。
那又能怎么样,他有心上人,这结局是注定。
从抱有期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错了,是这样吧。
前路漫长,分开是对彼此的成全。
两个自我合二为一。
邹晓月进门时,迎接她的是一双通红无比的眼睛。
“好聚好散。”一向快人快语的她只能想到这句。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摆至客厅正中,猫笼在旁边,来福还在没心没肺地喝水。
晓月坐下来,先是抱抱自己的朋友,然后问道,“以后怎么打算?”
还未来得及想以后,蔚莱呆滞一通断断续续开口,“家里瞒多久算多久吧,周礼他妈……状况很差。我先去你那儿住一阵,等找到房子我立刻搬走,晓月,这次真得麻烦你,我……”
“你跟我说什么麻烦。”晓月埋怨,转念问她,“你手里有多少钱?”
“钱?”
“你赚得也不少,总有点存款,对吧?”晓月也不顾及,继续说着,“我想把房子卖了,赵睿我俩商量准备一起换个大的。”
“你意思是……”
“对啊,谁买不是买,给你我还省中介费呢。”晓月正色道,“别多想啊,我完全没琢磨给你打折,就按市价出。房子情况你都知道,自己住也合适。你呢能拿出来多少就全给我,剩下的看着来。我说急也没那么急,但说实话房价一直涨,早买早省呗。”
话虽如此,蔚莱心知肚明,晓月既着急用钱找个能付全款的岂不更好?可她们之间犯不上客气推脱,省了找房子再搬家的麻烦,父母那头也不用知会,对她来说这提议再好不过。
蔚莱沉思一瞬告诉她,“我找一帆挪点,有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