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昏昏沉沉地,想着自己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她再也不能看到他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疼与难过。她知道他一直不能释怀他们的过去——他以为是她耍够了他觉得没意思了才甩了他。
他那么要qiáng的一个人,当年连给他jiāo学费他都不愿意,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她想也许自己临走前该给他一个解脱,告诉他,当年她的离开是有苦衷的,她不求他的原谅,只求他知道这些以后能让自己快乐一点。她不是因为耍倦了他才离开的!
她一点也没有想过,如果他问她,这番话六年前为什么不说,偏要等到六年后才讲出来,她该要怎么回答。所以当她听到他这样问时,她只能呆呆地听着,除了心如刀割,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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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关晓的话,尹嘉华忍不住“嗤”的一声冷笑出来:“关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六年前你说你过不了苦日子,挥挥手就走了,六年后你却又跑来和我说,我们不该彼此仇恨,你是有苦衷的!可既然是有苦衷的,为什么六年前不能说而现在又能说?你当我是什么?你又算是我的什么?哦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就要结婚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这说不着,你还是去找你丈夫说吧!”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讲不出。
是啊,为什么六年前不说现在又要说?她该怎么告诉他,从前她那么做,是以为经过六年他会过得很好,会忘记她,会放下从前一切,会过上新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事实上,他却过得这样不好,从前一切就像枷锁一样套在他身上,令他一点都不快乐。看到他不快乐,她觉得自己像坠入了十八层地狱,身上负满了深重的罪恶。她想让他解脱,她以为她告诉他,她并不是存心耍弄他的,他就会从自尊被践踏之中得到解脱,不会再那么难过。
她该怎样告诉他这番话?有太多的东西她不能说,而这些东西会形成无数千疮百孔的漏dòng,它们会让他对她的话无法相信,让他对她的人嗤之以鼻。
她眼底聚起了泪雾。她并不想这样子的,她讨厌自己现在总是懦弱得哭。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看到他不耐烦地抬起起手,指着自己身后,“你有什么话还是去找你丈夫说吧!你丈夫来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gān脆得令她心碎。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一动也不能动。
她贪婪地望着他。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了。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的踢踏声显示出来人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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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去开药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搞定?”孟东飞走近关晓,没好气地问。
他看到关晓怔怔地望着前面,就也跟着往前看,看到尹嘉华的背影后,不由若有所思起来。
“他是当年你养的那个小白脸吧?”他忽然问关晓,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样子混得很不错啊!”因着六年前那一天他喝了酒,思绪便有些模糊混乱,他始终也没能记起,当年被他在自家捉jian的小白脸,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尹嘉华。样子虽没记住,可他的鬼心思却一点不少,看着关晓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下联想到前面渐渐走远的那个男人也许就是她从前的相好。他试探着问出来,果然看到关晓瞬时变了脸色。
关晓一下警惕起来,充满戒备地看着孟东飞,“你想要做什么?”
“哟呵,还真是!看他现在穿得那么体面,想必是混出了名堂,既然你拿不出钱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喽!这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年你养了他那么久,我现在讨一些钱回来花也是天经地义!”孟东飞说完便迈步向前,作势要去追赶前面的人。
关晓脚步错乱地跟上他,拼命扯住他的衣服,“孟东飞,你敢!”她叫了出来,声音里透着丝惊悚的尖刻。
孟东飞愤愤不平地甩开她的手,歪着头一脸流气地问:“怎么着,我就敢了,你还能杀了我吗?”
关晓冷冷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孟东飞从没看过她有这样凛冽肃杀的眼神,他不由停住脚步。
关晓看着他,很平静地说:“你要是敢找他,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孟东飞被她不寻常的平静震慑到,一时萎了念头,讷讷地叫:“你、你他妈神经病!还找什么找,你这么一耽搁,他早走没影了!就会坏老子好事!扫把星!”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关晓一下泄了劲,刚刚所有力气都花在了与孟东飞的对峙上,此刻她浑身又麻又软,几乎站都站不住。她走到角落靠着墙角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慢慢积蓄着体力。
一定有很多人在看她吧?
她刚刚和孟东飞吵得那么大声,一定有很多人在看笑话。
她安慰自己,再过几天就好了,再过几天等她离开A市,这些看笑话的人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再也不必担心曾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脸。
等再过几个月过了年,和孟东飞算清最后一笔账,她就再也不用和他纠缠不休了。
这多好,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配角写太多。其实是这样的,跟你好毒的影视方见了两次面,商量怎么改剧本,结果影视方的姐姐说,故事很好,可惜只有一条线,改起来很费劲,撑不起一个电视剧,让我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辅线可以加,然后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了。影视方的姐姐建议说,以后写小说尽量把配角线也丰满一下。我听了她的话。但是网络上的读者是主要关注主角的,这就构成了一种矛盾。我想能解决这个矛盾的办法是需要我提高笔力,把配角的故事也能写到好看。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他还留着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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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从医院回到家,张露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照了很久。她用力地哭了一番,现在眼睛又红又肿,刚进家门时,几乎吓坏了父母。不过还好,她编了个事由把父母哄过去了,让他们没有机会往深里问她怎么会哭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她问自己,伤心吗?
她对镜子里那人摇了摇头,嘴角上扬了起来。
不,她今天下午一点也不伤心,相反,她终于有了些许成就感。和尹嘉华相处的这段感情里,她步步为营,直到今天下午才有了一些收获的感觉。
下午去医院时,她竟意外看到了关晓,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去了外科。她认出了那个男人,陈岚妮给她的调查报告里有他的照片,她知道他是那女人的丈夫。
回到病房,她想了想,便提议推外婆出去晒太阳。她故意推着外婆走可以看到他们的那条路。果然外婆是认识那个女人的,她看到她时,一脸的气愤和鄙夷,那神情真是让她通体舒服。她很技巧地让外婆知道,那个女人和尹嘉华还有联系,她开了家店就在金元街,夹在尹嘉华的两家店中间。
她用着巧劲引着外婆对她问,那女人身边的男人是谁,她就趁机说去打听一下。然后她拐到外科,提了几个朋友的名字,其中一个是院长的儿子,于是主治大夫很详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其实就是想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原来那男人什么大碍也没有,伤得还不如那个女人严重,不过是身体上的一些擦伤而已。那个女人却因为额头上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有些破伤风了。
从外科回到病房后,她告诉外婆,那男的就是关晓的丈夫。
外婆一下变得怒不可遏,而她就适时地、应景地掉了几串眼泪下来,欲语还休的,仿佛心里兜着很多不可言说的苦楚。
她的眼泪还是有效力的,外婆果然对她心疼得不行,一见到尹嘉华出现便发作起来。
以前她怕惹到尹嘉华不高兴,什么事都忍着不当着外婆说,哪怕有些时候几乎快忍出内伤。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离她越来越远,等远得他们之间差不多都要掰了,她才终于弄明白一件事:现下里,她从尹嘉华身上做功夫是没有用的,再怎么讨好他依顺他,他对她还是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距离感。或者说,他对所有女人都有着这样一道难以逾越的距离感。与其再顺着他做无用功,还不如逆着他在外婆身上使力,就算会惹到他让他有些不高兴,可外婆正病着,一个病重的甚至是垂危的至亲提出来的要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会答应的。
她深深觉得,自己这一次的筹码压得真是再正确不过。以前那么小心翼翼曲意承欢的,结果还不是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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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威尔一直在找张露。张露却对他推说自己有事,避而不见。
他对这突来的冷淡非常不理解也无法适应。
他不厌其烦地执着地约着张露。
张露挨不住他的纠缠,终于找了个时间约他在咖啡室会面。
一见面,她开门见山,告诉威尔:“我和我男朋友重修旧好,我们快要结婚了。”
威尔怔了怔后,挑着眉笑:“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要保持距离,不可以再维系之前那种关系了?”
张露啜一口咖啡,云淡风轻,“威尔,你可以多陪陪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