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chuī来,楚寒雨忍不住又看了看走在前在的主子,说起来她们相处也快有一年了,脾气性格摸得也差不多了,可当刚刚看见得了童青被捕消息的叶青虹以后,楚寒雨心里还是不由惊讶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少主子这样沉静,从接到消息到分配人手去游说燕飞霜得到探望童青的手谕,再到将一封封密函发出去,再到安排家里的事,叶青虹仿佛就像是在处理别人的事一样,这样超凡的冷静不由让楚寒雨担心起来,那双平静无波的脸孔下蕴藏着什么样的心情?虽然说自己是童青的朋友,可这段时间以来,以她的观察,叶青虹竟似比自己对童青还要关心,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的秘密,可叶青虹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倒是让楚寒雨意外不已。
这时,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牢房前,yīn森森的大门紧闭着,整个大牢就像一个吃人的野shòu静静伏在黑暗里。
楚寒雨忙上前两步敲了敲那门,不一会儿,只听里面一个粗声的女人答道:“谁啊?!”
楚寒雨听了忙低声道:“奉丞相大人手谕,我们是来探监的……”
过了一会儿,那高大的铁门发出一阵呻吟,借着月光,一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伸出满是横肉的脸,打量了两眼楚寒雨和叶青虹,目光里满是鄙夷,半天才哼道:“进来吧!”
楚寒雨是知道这牢里的规矩的,不论你是什么人派来的,做多大的官,到了这里,这些狱卒便是最大。所以一进门,见那大门关了,她便暗中取了两张银票偷偷递给那女人道:“管带辛苦了,买点茶喝吧……”
那女人看也没看就接了,然后打量了他们两眼道:“看谁的?”
楚寒雨见状忙道:“我们是来探望童将军的……”
“哼!”那女人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童将军,到我这里便犯人,说名字就完了!”
楚寒雨无耐,只得又说了名字。那女人见从头至尾全是楚寒雨一个人说话,叶青虹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于是便瞪了那混浊的两眼打量了下叶青虹,只见跳跃的火把下,眼前的女人凤目妖娆,鼻梁挺直秀丽,那个侧影竟有几分男儿家的清秀,只是一张脸却是yīn深的很,一丝表情也没有。
管带见了这副情形,心里便不由有些痒,她们做这一行的在这大牢里天天见的都是女人,难得轮班的时候出去逛一次勾栏院,可却只也消不了心里的火,此时见眼前这两个女人虽然锦衣华服,可却不是做官的,又见叶青虹的相貌亦男亦女,于是实在心痒,便咧了咧嘴道:“看童青?不知道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她那个样子就够招人疼的,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让人流口水的……”说着,一只咸猪手便摸向叶青虹。
楚寒雨万万没有料到这狱卒居然这般大胆,可伸手去拦时已经晚了,心里忙暗叫不好,只怕是主子要受了这女人的污rǔ。
可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却只听黑暗里“啪”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嚎号,一闪眼间,却见那狱卒已经不知怎么的被踢到了一边的墙上,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叶青虹手持马鞭厉声道:“混帐!你把我叶青虹当什么人!?竟敢为所欲为?”
只见那狱卒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借着月光看去,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被打出了一条清晰的鞭痕,面孔都有些歪斜了。抬起混浊的眼,她猛地对上了叶青虹jīng光凛冽的凤目,那目光里的森然的冷意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只怀疑自己刚刚是看错了人,这哪里还是那个清秀的像男人一样的女子?
这时,牢里的其他狱卒闻声都走了出来,见些情形,那个领头的便知道了几分,刚刚听到叶青虹报了自己的名字,她便知这个女人是千万惹不得的,于是忙上前来打圆场,又忙着训斥那个狱卒。
楚寒雨将燕飞霜的手谕jiāo给了领头的,那女人看了之后,便忙着让他们里面请。又忙着向叶青虹鞠躬道歉。楚寒雨这时不由偷偷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这一年来她与叶青虹几乎是朝夕相处,虽然也见她为了别的事发脾气,可绝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看着眼前月光下一身黑衣,目光森冷的少主子,楚寒雨知道这次童青的事是真的触了她忍耐的极限了……
走进刑部的大牢,yīn冷的感觉越加明显,天字号牢房一般是用来关押最重的犯人,所以便建在了地下,以防犯人逃走。
踏着青石板的台阶,越往下走人的心情越沉重,直到了最尽头,只闻着恶臭和发霉的味道越来越重,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见两间并排的牢房用铁板间隔着,手臂粗的铁栅栏里,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人被绑在了十字木桩上,那一身破烂的红衣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童青!”楚寒雨惊呼出声,几步来到栅栏处,却进不到里面,只能远远地看着。
似乎是听到了人声,被绑之人艰难地抬起了头,跳跃的火光照着他的脸,正是童青。
这时,狱卒已经打开了牢门,楚寒雨几步便走了进去。那狱卒头儿见此情形,便低声道:“二位少主子,探视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到时候您就得走了……”
楚寒雨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皱眉,便舍了童青去暗中打点那狱卒去了。
叶青虹此时已经站在了牢门外,乍一见童青这副样子,她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割了一刀,直割得鲜血淋淋,痛彻心肺……
她迈走进了牢门,来到童青面前,两个人异样的目光第一次对到了一起,童青光滑的长发披散下来,脸上、额头,都粘着淡淡的血迹,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孔现在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就像天上飞翔的苍鹰被折断了翅膀。
“童青……”叶青虹的声音有点嘶哑,手指不由抚上他的额头,撩开上面的长发,只见在那个原本点了守宫砂的地方,一个相同大小的伤口正慢慢地流着血,黑色的边缘和明显是烫伤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这自己烫的……在被抓之前……”童青轻轻转过头,躲过叶青虹的手指,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笑,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少当家的心意童青知道了,你……走罢……”
叶青虹听了这话,停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垂到身侧,低而清晰的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童青有些愕然的看着叶青虹,她疯了?进了这天牢里的人有哪个是能活着出去的?而且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定了下来,就算是神仙也帮不了了。除非她是想劫狱!
想到这儿,童青的目光微敛,冷冷地道:“莫非少当家还在惦记着童青?可惜啊,莫说你不能救我出去,就算是能逃此劫,我也决不会委身给你这个贪财好色的女人!”
“你……”叶青虹听了这话,心里忽冷忽热一阵难过。他想bī自己走!这个男人,他是在担心自己吗?还是他说的话就是真的,在他的眼里,自己不过是那众多贪财好色的女人之一?
童青见叶青虹不说话,不由发出一阵低笑,在这yīn冷湿暗的牢房里听来倍觉凄凉,只听他冷笑道:“少当家真是风流多情,放着富贵荣华的日子不过,现在今却要来和我一个死囚纠缠不清,明天就是您的好日子吧……皇子下嫁,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跳跃的火光下,童青的眼眸漆黑闪亮,像黑暗里不灭的希望,可却让人倍感凄凉,悲愤、痛楚、还有说不出的心酸让叶青虹说不出话来,紧盯着男人,流血的额头,鲜艳的红衣,还有他嘴角轻蔑的冷笑,叶青虹不由上前揪住童青,哑声道:“没错,我不满足!即使是皇子下嫁,我还是不满足!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
突然靠近的叶青虹让童青的呼吸一滞,虽然他比叶青虹要高一些,可此时被她这样一bī问,看那双凤目如此近的凝视自己,童青的心里顿时便泛起了异样的感觉,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这样近的接触仿佛那香气随着呼吸都进到了心里,纠缠得心都绞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