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主任说她这两天身体各项指标都渐渐回复,随时有可能醒,家属还是要放宽心,别累垮了自己。”
忠伯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她的后半句“家属还是要放宽心,别累垮了自己”,忙说:
“谢谢,谢谢。”
难道你指望他跟你说谢谢吗?您且退下吧。
忠伯接过他手里的勺:
“你抱好她,我来喂。”
他没拒绝,把她整个环住,头枕在他的臂弯。
一口药水抵在她唇边,似乎想喝水的样子,吸溜一下就进去了。
忠伯一高兴,面上先露笑了。
“奕星,南竹自己好像喝药了。”
他一直盯着她,自然也看到了,深邃如湖底的眼神似乎被投进一颗小石子,现起波光。
“早知道不该通知她母亲的,让家里人担心呢。”
忠伯自己想着没敢说出来,怕她听见。
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忠伯把第二勺药放在她唇边。两眉之前蹙了起来,纹路深刻。
“是,药苦吗?”
奕星轻声问着,把第二勺放到了自己嘴里。
是!苦,而且有血腥味儿。
奕星一皱眉。
忠伯也放在嘴边舔了一口:“是补血的药吧?”
她也没有可吃的药。
医生担心的是她心理受到了创伤。
再就是抵抗迈克的时候,磕碰到哪儿了。
奕星握着她的手,冰凉。
“难喝,咱不喝了。”
说着往自己怀里揽紧了。
忠伯在卫生间洗了小碗,放下碗,跟奕星说:
“我们起诉迈克吗?”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的眼神露出凶光。
“有没有让他直接能去死的方法?”
他从嘴边挤出来这句话。
忠伯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徐南竹,用眼神阻止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安静地睡着,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睡在母亲怀里。
他缓了神色:“现在先让大哥处理吧,我要先等她醒来再说。”
忠伯望了一眼他们,点点头:
“你晚上吃点儿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回来。”
他摇摇头,起身把她轻轻放在chuáng上,自己坐上chuáng边的陪护凳上,双手包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往常,每一日清晨的醒来,只是多了更多期盼。
忠伯叹了一口气,还像往常那样出门了,他先去吃东西,再带点儿粥、小菜什么的,有的时候他会吃一点儿,大多数时间,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我们之间有很多记忆,现在能拿出来的,却寥寥无几,哪一个记忆能触动你,让你醒来,像以往那样扑在我的怀里,蹭一蹭,仰起小脸满怀爱意地看着我?
“王宇,帮我买把好一点儿的木吉他,一个小时内能送过来吗?”
王宇秒回:“能。”
醒来
夜色清冷,窗外高层灯光闪烁。
夜已经深,可是广深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星星哪个更亮?
天幕已被地上的光照得五颜六色,这是个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世界。
病房内。
卫生间走廊的灯开着。房间内不是很亮。
奕星怕她晚上冷,让王宇回出租屋把她房间里的棉被拿来了一chuáng,他把她的粉被子盖到了外面,她缩在被子里,几不可见。
奕星给她掖了掖被子,露出了桃心小脸,下巴更尖了,他轻轻笑了一下,用手轻轻刮了刮她小小圆润的鼻头,吻了她的额头。
坐下,拿起吉他,一条腿支起吉他,双手慢慢波动和弦,《卡萨布兰卡》的曲子顷刻充满了这个单调的病房。
我们在哪儿相遇?又在哪里相爱?
我想循着时光的轨迹回去,让我们深深地,把那些记忆刻在生命里。
没有你的气息,爱就没有依附了。
回到我身边来,
“时光虽流逝,对你的爱却与日俱增。”
边弹,边流下了泪。
“奕星……”
他停了手指,她在叫他?
“奕星?”
是,她醒了?
他扔掉吉他,扑到chuáng前,抓住她的手。
“奕星……”
她醒了,眼角挂着眼泪,在轻轻唤他。
“南南,我的宝贝儿,哦,南南……”
他流着泪,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但他感觉出她的抗拒。
他半站起身子,凑着灯光俯身看她,她满眼写着疲惫,难道这是你不肯醒来的原因?
“你……没事了?”
她的气息弱如游丝,第一句话却是:你……没事了?
你一直都在担心着我?你遭受了那么可怕的事,又被人那么侮rǔ,可你担心的是我?
奕星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侧过脸来。
“扶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