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弯身,以目相测,却觉两个挨近的宅邸之间似宽了几寸。
心中有异,却不敢敲定,朝里头踏了几步,李诏便再迈不动步子。
却见原本杂草丛生处的两尺之dòng,用浆泥新砌了砖块。
彻彻底底地被封了起来。
李诏顿时皱了眉,一颗心像被不由分说地胡乱扎紧,胀疼难掩,愠怒且涩酸。
立刻扭头退出,愤然不欲在此多做停留。
心下如纠缠蓖麻,盘绕jiāo错,梳理不清楚,唯觉北风不知意,将梦chuī破。
风chuī树动,发出飒飒的声音,投下一地趔趄的树影。
再回到月光照得到的路上,李诏只觉浑身酸疼,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只想坐上来时的马车,回到府内的榻上。
埋头方奔走几步,目中无色,脑内杂绪丛生,竟一头横撞上才骑马而归的少年。
而闻一声马惊鸣。
二人皆是一惊。
元望琛护着马脖子,瞪眼看向来人,而等她抬头怒目而视,才发现竟是李诏。
不知是背着光还是因其他缘由,他只觉少女面色惨淡。
元望琛踩着马镫下来,问了一句:你怎么来这了?”
李诏努力遏制住心口翻滚,寡淡道:只是睡不着。”
少年见她不欲与他多言的模样,心中起了几番猜测,可未曾想通过,如今也依旧无解。他只知道从六部桥到东苑,快马也要半柱香时间。元望琛不好拆穿,又怕说破惹恼了李诏,只好生硬地道:
还如王子遒雪夜访戴,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李诏撑着面子,咬着后槽牙,平复心神道:本也无兴。”
元望琛攥了马缰,与她走近一步,观其微红眼眶,纵有再多猜疑,还是化于无奈,轻叹道:你若将我视为好友,直言不讳好了。”
dòng堵了。”李诏低语嘀咕,没抬头。
什么?”少年没有听清,侧过右耳,等着李诏再说一遍,他一绺垂落的发丝却扫过少女的肩。
李诏心一痒,望着少年那光滑耳垂,却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心绪:我说你庭院墙上的dòng怎么给堵了?”
前几日管事的瞧见此处有dòng,怕遭了贼,令人封上了。”
李诏不满,亦看不出少年话中是否有深意:我是那个贼咯?”
元望琛见她这恼人模样,忍不住轻笑,却又立刻收住:往后若要寻我,走大门不好么?”
闻此言李诏竟没由来地一喜,却又觉此人说笑,想了想,还将今日来意说明:深夜来此,我确实有事与你说。”元望琛见少女一脸肃穆,是觉此事并非儿戏。而听她道:你若能不入宫,近来便不要入了。”
少年即刻反应过来,李诏却听见太尉府门后动静,伸手便抓了元望琛跑躲在了二尺的巷子里。
徒留一匹未栓起的马在门前。
元家的小厮四处张望了一番,单说了句:奇怪。”便重新关上了大门。
而一侧不敢出声的李诏终于气喘了过来,将靠着墙的元望琛锁在自己的两壁之间。
元望琛思觉眼下这个姿势奇怪极了,挑眉看向少女,不解其意。
这是我家府上,何故躲起来?”
李诏一脸怨恨,自嘲:我做贼心虚行了吧?”
看来管事的封dòng也无错。”
李诏上下打量元望琛:你今日话特别多。”
元望琛眸光淡然,视若无睹地伸手拿开李诏的手臂,站直了看向她,亦恢复严肃面色:我方从宫里出来,为的便是此事。”李诏吞了吞嗓子,瞧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今日太医署陆守鸣同官家谢罪,提起永嘉疫症与席太妃的肺病相似,倘若在宫中流传则不容小觑,因而主张各宫回避,减少朝会。这一点被官家否了。尔后我父亲又秉了平南王击寇的战报,是因催讨航船,随后官家以手信回书,沈尚书已运五十船于东海,不日可到。”元望琛看了一眼李诏,发觉她拧着眉欲言又止,太子与我论了此事,huáng太傅的意思是叫我三日后再进宫,皇后也允了。”
席太妃亡故一事来得突然,想必宫里人也措手不及。恰好姑父呈递了战报,官家在此时回信,如何敢提及太妃呢?势必会动摇军心。”李诏gāngān自讽,我姨母本有心留姑母入宫为质,本就是为了出兵顺利,眼下为避免惹怒两广的将士听到太妃之死而节外生枝,或许能扭转局面,放姑母出宫。可这疫病的名头一坐实,姑母或许会被软禁在殿中,对外可称防止瘟病扩散,与太妃有接触之人皆不可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