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诏未料到他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反应,不满足地又解释道:我那日去找姨母说了此事。”
嗯。”少年点了点头,眉宇之间皆是淡然,好似单纯在听李诏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回她道:有用么?”
元望琛?”李诏几乎是不可信,又觉得自己不会想错,心中又确信眼前少年愚不可及,是真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还是假不明白?
少女站在他右侧,每一句话都清晰可闻。元望琛听闻自己的名字,纳闷地看向她。
赵玠于我不过是表姐弟的关系,我自幼瞧他长大。无心入宫,不仅仅为他一人,更是为我自己。”李诏试着耐下性子来说,沈绮常同我道若她成婚定是择一倾心人能与她白头偕老。我当时只觉得自己做不到,而今想来也做不到。我没法子白头,更遑论偕老了。”
忽觉悲切,李诏似乎是要被自己感动肺腑了一般,琢磨着自己竟然是说出了这般惹人心疼的话儿来。
如此,元望琛还能不心疼么?
李诏不死心地看向这个玉质金相的凛然少年,希望他能做自己的解。
你想清楚了,便是一件好事。与其蹉跎剩下的时间,不如做些令自己快活的事。倒也不算白白走一遭。”李诏顿觉少年生疏客套,分明就在自己一手边相隔极近,却能说出这般生硬淡薄的话儿来,好似觉得她的性命没了便没了,无足轻重一般。
你不问问我,什么事令我快活么?”李诏遽尔话意冷淡下来,仿佛还留有一丝余地能够残喘,等他回过神来应和。
少年不解人心,顺遂这李诏这话,轻易就重复了一遍,笑着说:那么你说,什么事儿能让你快活?”
元望琛今日的笑容特别多,也特别可恶。
李诏盯着少年无所谓的眼色,见此忿从心生,心下难耐,将元望琛骂了个千万遍,饶是这般,却还是觉着元望琛不解风情太过糊涂。
一横心,二话不说,就往他胸前猛地一靠,扯得他腰封上的玉佩玎珰作响。
在少年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李诏又将自己的两只手狠狠地锁住了少年的腰背,环抱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清冽好闻的怀里,侧脸用力地几乎是能印出他前襟的绣纹,她却不觉得硌得慌。看不到少年的神情如何,她终于将心意表露,只觉得释然,眼底一热,也qiáng忍住,以为自己是喜极而泣。
这个呆子。
言语无解,心意难测,那我这般动作,你倒是能了解了么?
可心情未平复安稳须臾,不想却被人一把推开。
少年的手劲极大,捏得李诏肩膀生疼。
猛然愣怔后,顷刻间羞恼至极,少女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发热发烫的,比那日在宫中遇到孙茹时还要过分。
谁也想不到主动的示好会被如此无情地推开,李诏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会遇见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自问后又自责,是她自以为是,想当然了么?她哪里不好,能被他回避至斯?
书中道身为女子这般的直觉比男人要更敏锐几分,她以为元望琛是喜欢她的,这感觉错了么?
李诏脑子里是一团乱绪,丝毫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为什么少年会推开她啊?这一推也将她的自尊一把推到桥下,冲到河流之上。
于是乎她忽然明白过来,然后沉痛不已,哂笑:哦,这是报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报应。
方才还憋在眼底的热泪现在彻底gān了。李诏觉得眼下逃避,不是她的作风,她不可就此败退认输,她要当街对峙,问问清楚元望琛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而,李诏再抬起头来时,已然没了小女儿般的悦色。
你在做什么?”她凝眉道。
元望琛还想问她在做什么呢。
惹得他不经意之间眼红耳热,方寸大乱,怎么就平白无故在他不设防的时候靠了上来?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这般轻佻么?轻轻易易就与人投怀送抱?
他晓得自己若是对着李诏说出这两个字,定遭白眼,然而如今这境况,好似已经遭了她的埋怨。
李诏,你不可以这样。”
她仿佛从少年这句话中,听到了轻蔑。
对她好似迫不及待的不齿与轻蔑。李诏可不觉着自己好似那与王子同舟的越人一般承蒙厚爱则喜不自禁小鹿乱撞,她心几烦而不绝,彻底看透了一件事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但不知,还蛮力拒绝。
这个事实叫人烦躁。
李诏心口好似落了千斤压顶,而一开口喉间如生芒刺,再喘不过气来:是我太过自大,自以为是了。”她眼红又气极道,轻薄你了,我向你赔不是。”仿佛开着玩笑,却句句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