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诏兀自被留下,李询亦感到这气氛的不同寻常,于是说什么也要多与她待一会。李诏便只得去了自家弟弟的屋中。
今天府上这么热闹,沈家姐姐和夫子都来了。阿姊你下午太医走后,关上门偷偷做什么?说什么话儿呢?”李询跳上了chuáng榻,拉着李诏也坐下来。
小孩子不懂的。”
又得了李诏随意的应付,李询颇为不满地道:我才不是小孩。”神色严肃,又撅起了嘴,生了闷气。
倒是又从中看出了几分自己的模样,李诏心一软,似乎是稍稍明白了一些李罄文在某些事情上不与她道的原因何在,想了想便与李询说: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于是将他的双手拉过来,放在身前摆好,我既然与你说,那便把你当做大人。”
李询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道:阿姊你说吧。”倒也一改平日胡搅蛮缠的态度。
眼下发生了几件事,”李诏呼出一口气,第一件嘛,是我得了一个不大好医的毛病。也不知这恶疾怎么就偏生是落在我身上,是我大意,亦或是这本就无孔不入。是以询儿你也要分外小心。”
李询听得云里雾里,却竖起耳朵听进了小心”二字:我瞧阿姊平日也马虎,这段时日天冷也吃凉喝冷,不管不顾的,这病是不是自己作践坏的?”
这听得让李诏有些哑口无言,她这段时日确实在为明日的元宵做个打算。本是想破罐子破摔地再当众晕厥一次,便不得不把自身的病症在那时公之于众。可如今她还未使出这苦肉计,她得病的消息却就不胫而走。
她想不明白是经由谁人之口,然不管是谁,又是什么用意,她也便借此机会冒一个险。而眼下还未得回馈,她也不知自己这伎俩是否被人看穿了。
回神过来,她又否决李询这灵敏的猜测,道:莲婶做的菜无论冷热都可口,我可没想这么多。”李诏捏了捏李询的脸,然后,这第二件事,是我想着过些时日,就去寺里清修。今日同官家提了请求。”
而李询把她的手打掉,不解地抬头,皱眉问道:为何要去寺里?阿姊如今也信佛了吗?”
问得李诏颇有些心虚无奈。
李诏也不笃定自己算不算得上信徒,去寺里多为投机取巧之举。因怕那封退婚的信惹怒帝后,她还在为自己寻求一个躲避之处。
你就当我是后怕。那日抽中了下下签,说要切须急祷告神明。我这厄疾缠身,佛家也有说法,或是业障太重?宁可信其有,我也想稍稍缓一缓心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不懂阿姊你在说什么。”李询摇头道:但晓得你也是个胆小鬼罢了。那日还硬说签文胡诌是假,现在却又怕了。”
李诏闻言笑了笑,脑中却是不得不回溯到某个雨夜雷鸣的时分,自说自话不承认胆子小的这一回事,她迫使自己从回忆的沼泽之中爬出来,与李询道:我的确不如你胆大。”
沈二哥哥,哦不,夫子与我也一样,担心阿姊极了。”李询挠了挠头,方才他在我屋里,都放了我一马,没让我jiāo诗文。你能与沈家姐姐说,眼下也与我说,却也没与夫子说。是你与他jiāo情不好么?分明你三人总处在一块的?还是说他比你们都大,本就玩不到一块儿去?”
你还操这个心?那我与你又差几岁呢?”李诏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只觉得,不过也就一点事,有什么好人人皆说一遍的。”
行吧。”李询似是不甘心这个回答,可也不纠结于此。
穿上靴子,李询送李诏到了门口,又突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李诏转身。
李询倏忽抱了抱李诏的腰,将脑袋顶在她腹上,闷闷地道:我不管太医说什么病,阿姊,你可要好好的。”
一室月光润泽静谧,李诏心头的寂寥似又被填充起来,盈盈满满。
她摸了摸他的头,忽觉鼻酸,开口了半晌,终于道出了一个:好。”
第五十五章 看开???我一辈子反正活不……
李诏在祖母门前候着,月华满苍穹,将她心底角落亦照得明亮。
终于等到李罄文与章旋月退出屋子。她先发制人一般地上前与他二人请安:爹爹、母亲。”
李罄文望向她,想起今日宫中突发之事,让章旋月先回屋,而自己与李诏一同于游廊下走了一会。
谁都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眼下正是父女二人开诚布公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