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捏起了汤碗放到木盘上,不小心手一晃,碗沿着盘沿掉了下去,李诏根本来不及端住,就溅了自己与少年一身。
裙摆上沾溅到汤渍霎时间晕染开来,李诏脚底发滑,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负责清扫的小沙弥赶忙过来清理现场,而李诏只能尴尬地与元望琛站在一边,然后说了一句:抱歉。”
少年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看着李诏的嘴形,即便她声音再轻他也能知道少女说了一句什么,他心中突然隐秘的情绪外露,皱眉说着不满道:外裳脏了。”
有带换洗的吗?”李诏没办法只能问他,又道:你怎么在径山寺?”
我舅舅与德光禅师是旧jiāo,今日清明,夜里回去要奉香。”元望琛答道,又瞧着李诏:没有更换的衣物。”
李诏心虚,知道自己给人添了麻烦,正想问人要一块gān净的湿帕子,婧娴就适时地拧了一条,拉挺了衣袖,替元望琛擦拭。
少年身形有些发僵,左右动弹不得,只是盯着李诏。
容侦姗姗来迟,见此处又闹出了动静,便快步过来,瞧李诏也在此,倒是与她打诨道:原来是小昭阳君在这里,几日不见愈发娴雅起来。”他未了解事儿因谁而起,便说了这话,本是好意,反倒令李诏听后更为难堪。
李诏面上过不去,在这长辈面前躬膝行礼道:是我不小心将汤碗打翻了。”
容侦的眼光霎时转向了元望琛,弯了弯嘴角,拍了拍少年的背脊,嘱咐道:你应当再小心一些,这身礼制颇高,掺了金缕丝所织。”
元望琛没说话,只轻轻嗤了一口气,颇为不屑。
倒令在场几人都清晰可闻。
李诏僵笑了下,赔了不是,想起中午祖母给的清明团子,想着如何也该向他示好赔礼道歉,最好此事能与元望琛私了。
于是李诏道:眼下是在饭堂中,诸多不便,元大公子不如同我去别所,将衣衫暂时换下。”又对容侦说,我原先有穿过这类织锻,婧姨也懂得如何处理gān净。请容叔叔放心。”
容侦点了点头:也好,”瞧向元望琛,你便先与小昭阳君她们过去。斋饭也不必在此吃了,我让紫蝉装好食盒就给你们送过去。”
元望琛生硬地应了下来。
于是点了一支蜡烛托在手中,幽幽烛火照映着二人脸庞,沿着山寺小径,少年走在李诏左边上,他时而凝神细看着李诏,为能将话听得更清楚。
少女面上瞧不出神色,像努力弃了前嫌,客客气气地找话来说,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闷气氛:午时用膳我祖母亦在,我们一家人在客厢吃了一桌备好的素食筵,腐竹、茭白、莼菜、豆皮都别有风味。你舅舅既然与禅师是旧jiāo,平日里可是能经常吃到这些?”
元望琛却是扫兴一般的回答:今日是我随他第一次来。”
李诏似被膈应了一声,是而转向了其他的话题:哦,等会你奉香可有定了时辰?是要让人来诵经么?”
元望琛默了一会,道:会有僧人一起。”
元叔叔呢?”李诏忽然一阵cháo热,语间出了一身虚汗,有些脚步虚浮起来,视眼前平地起伏连沟壑。
少年意识到了李诏面色细微的差别,犹疑地回道:他今早喝醉了。”又不知该不该问她是否安好,甩掉迟钝的思绪,转过头正视前方,解释元瞻所为的原因并非从前般令人所不齿,少年反倒有些刻意要让李诏知道一般:是庆功宴。”
像是在说他们府上亦步入正轨,颓靡不过只是暂时,为了争回某天夜里被少女在扶摇楼前撞见的láng狈模样换回一个面子。
接风洗尘?”李诏稳了稳自己的脚步,稍稍闭上眼努力平静下来,侧头看向拿着蜡烛的元望琛道,我姑父战毕应只能回岭南,是将虎符还给官家了我还不曾听闻此事,闻军兵一线皆有嘉奖,枢密院受封了几位?”
却得元望琛一句:李右丞不知道么?”少年言语不善,堵得李诏说不出话来。
元望琛当自己是心平气和,然始终呛煞人。
李诏晓得李罄文原来便从枢密院中连连攀升,身为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次年擢升右丞。若要问枢密院其中的一举一动,一升一贬,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少女无奈道:眼下的枢密院,不该是元太尉所直管么?军机要令,皆还需要你爹的刻章红印。”诚如此话,元瞻虽为太尉,但在容俪死之前,他还仅是虚名,其权力掌管远不如身如枢密院事的李罄文。而今李罄文正式委派为了右丞,便放出来了一些实权分到了元太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