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如今官家惩治爹爹的所为,一发不可收拾,却也正中远西王妃下怀。”李诏苦恼道。
章旋月瞧着李诏青白的面色:这几日顾不得上你的身体,然孙太医与管医丞他们回来了,得空我便让人请他们来府上。”想了想又将自己原先买的未拆封的胭脂送了一盒给她,又道:诏诏,你如今是府上的顶梁柱。”
李诏将胭脂盒捏在手心,勉qiáng笑了一笑,不敢去看镜中的自己。
她自回临安以来,便无一日安眠,而正逢chūn时却四肢发冷,胸口隐隐作痛,也只庆幸并无发作,想来自己应是面如菜色。
心中莫名惴惴不安,似是有预感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
果真,下午,李诏突然因婧娴的事再度被大理寺传唤。顷刻头皮发麻,好似她即刻便要被降罪,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喂人□□,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一路经行时拾人眼色,李诏自觉他人目光所及之处凌厉却灼辣。
被如此牵引安排进入布置好的陷阱里,李诏的每一步都脚踩在泥潭之中,越陷越深却无法自救。
赵过所言还清晰在耳,闻声凭着马车几次的停顿,自己所来之地恐怕并非大理寺,而是皇宫。她忽然意识到李罄文被抓一事,或许根本不是远西王授意。他不过是再度继续扮演着那个不争不吵的角色而已。
在被带领到宫中一处偏殿的西南角,落座于一间晦暗屋子,见到大理寺卿司建业后,李诏终于开始慢慢笃定,这布局的另有其人,且是得到了官家的允许。
这屋内唯有司建业与李诏两人,他口中所说的李诏的罪行,不禁让她听来咋舌。
起先不过一句:昭阳君可有要坦白的?”
彼时李诏面上无辜,不知他要给自己按上什么罪名。眼中警醒,又怕被滥用私刑。
然他这副特意秘而不宣的做派,似乎是做足了准备要揭露她伪装许久的嘴脸,要予她当头一棒。
亦有可能是未经推敲,以势唬人,想要李诏自我忏悔一番。
我即便心中不满,却未曾投毒,亦没有害人。”李诏挑眉看向司建业,心中估量他是否死磕自己有罪。
这次请昭阳君过来,并非只是因景夫人一事,昭阳君好好想想出入宫中,可有涉足不该去的禁地?”
皇宫浩大,却没有分明的界限,何处算是禁地,何处是我不该去的呢?”李诏愈发不解,直至他提到三年之前,将玉津园”三字再度摆到她面前,她方知这是在重新算父亲的旧账。
自然,她只觉得这是无妄之灾:事儿过去太久,我又怎会一一都记得。”
昭阳君不记得,却有他人记得。”他开门,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了几个人。
李诏虽是坐在位置上,却觉得自己这副被人胁迫的模样荒唐,她看向司建业:司大人既然有人证,为何不对簿公堂?”
此事牵连甚广,更何况宫内秘辛不可令众人知,岂能叫有心人拿此做挟,不如昭阳君自个梳理清楚,便叫人少落一分口舌。”
来的几位李诏都极为眼生,只是其中一位宫婢所杜撰而言,却叫李诏听了尤为不快:奴婢曾在殿下的东宫见过昭阳君与另一位男子偕同,入了厢房许久,再见到昭阳君时,那男子便不见所踪,昭阳君身侧换了一位huáng门。后便听说玉津园死了一位假的内侍公公。”
过去的回忆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那日是李诏与元望琛二人去韩贵妃冷宫时所遇到的事情。
韩广被当做是原先秽乱宫廷的huáng门,被杖打致死。
而他如何潜进宫中,便更不可知。
李诏唯一笃定的是,那是李罄文潜心谋好的策略,杀了韩广,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令金人称心如意,便好去换一个宋金的和议。
那男子如何模样?”
身高八尺,腰杆挺直,如同练家子,不似内廷公公。”宫婢声音清脆,李诏总觉在何处听过。
而她的话语说得模糊,所形容的男子可以是元望琛亦可以是韩广,然而此时无论是谁,李诏皆洗不清包庇他人潜入后宫的嫌疑。
尔后又陆续有人作证,无非是再度细化了李诏那日出入宫内的路径,以及东宫内侍的厢房的确少了衣物,重提几位小公公当时被责罚的处境。
李诏看向那位将头低得极低的宫婢,恍然间将其与脑海中的一人对上了印象。久久一言不发的李诏终于开口,对着她道:你可是唤作潇潇?”
潇潇一脸大惊,看向司建业,又看向李诏,心虚一般地回道:是,奴婢的确唤作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