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无法思考,李诏只是qiáng忍着不适与疼痛,被遽然灌了一颗什么皆不知的药,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拒绝。
气定后,李诏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绞痛如翻江倒海,几乎是无法站立,而赵檀神色担心又后怕,一时不知如何做什么举动照顾眼前人,只是猛然探身向外,目光四处寻找后,终于看定一个方向,连忙那处招手,急迫又恨铁不成钢一般:来啊!”
廊下的少年似是觉察到了心中挂念担忧的情况不容小觑,根本顾不及从连廊处绕过来,而是徒手扶住栏杆,借力一跃,径直翻跳落地,跑了过来。
越过门旁的赵檀,元望琛将蜷缩在椅子上的紧紧闭着目的李诏,一把抱起。
鼻尖嗅到少年身上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青草气息,李诏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似痉挛一般抽紧的肌肉也逐渐放松起来。面色憔悴的她将整个人都依偎在元望琛身上,一只手还扯着他前襟,李诏试图发声,却被少年以食指指腹轻轻按住嘴唇。
别说话,省些力气。”
她脑中混沌,鬓角微微了冒汗,却迟迟不肯睁开眼,全部思维皆在尽力忍着疼痛,她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理智若即若离,怕自己再度陷入更深的晕眩,乃至于晕厥。
待李诏被放在马车上,听少年与赵檀告辞,她却张不开嘴再吐露半句感谢。
脑袋靠在少年垫了软垫的腿上,李诏被喂入了一杯凉水,又被以拇指轻轻按压人中与太阳xué,她才慢慢地平静恢复起来。心中乱糟糟的,似有许多要说,却不晓得从何说起。
而只闻少年陆陆续续轻声地道:你走后,我去了一趟广州,昨天夜里刚回的临安。”
而你却无所踪,今晨我找到缪尔宁追问,正逢遇上赵檀,这才赶来,但愿没有来迟。”
他动作轻柔,边替她揉着xué位,边道:李右丞一案,平南王欲出面。你不必多担忧,或能有法子迎刃而解。”
李诏心中所忧的石头似是减了重,她抚上少年的手背,努力睁开虚弱的眼睛,几日不见,却见元望琛清减了不少,下颚胡子拉碴的。风尘仆仆,不像是那个往前那个肃肃如松下风的少年郎。
而他的透亮的眼色遥遥若高山,不见颓然,眼底的疏离却成了小心翼翼的怜惜。
李诏正不明他何以对自己怜惜,便听到他言:还有一事,我不得不现在与你道。”
她点了一点头,示意他直言无妨。
而少年神色凝重,显然不知如何措辞,只是看着李诏的双瞳,道:你祖母她昨晚,殁了。”
脑中霎时轰鸣,耳中充斥着嘈杂,一脸惊愕的李诏攥住少年的手,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他又道:
今日来时,听闻德光禅师亦在你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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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府内甚至连白绸都未来得及挂上,人人显得颓唐自危,或是遇上丧事,越发增qiáng了一脸衰败之色。不见井井有序,府上人来来往往,唯有污糟糟的混乱,未进佛堂,只跨入了中庭,便见一群人戚戚然地趴在棺木前,或是落泪或是哭喊或是诵经。
其中跪着的章旋月一眼瞧见了李诏,一双红了的双眼似攒足了眼泪,捂住口鼻,在望见终于归来的女儿后,潸然落下。
她扶着棺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看着惨白面色却颇有jīng神的李诏,又将目光落在了少年扶着李诏的手上,两人不经意的动作似是极其亲昵。
章旋月似讶然又克制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揣测,连忙拉着似是无大碍的李诏的手,同她道:昨夜听你被带走,你祖母心一急,吐了一口血,状况急转直下,我看着担忧,让翠羽守了半晚,三更时老夫人就已经不行了。我起身去看,还差一口气,是知许多事儿措手不及,手足无措,亦不晓得去哪里寻你。我只能找人今晨入了殓,做好眼下事,现今棺材板还未钉上,是想着若谁能赶回来看最后一眼也好。”
我来晚了。”李诏开口,嗓子却呜咽,她挪动脚步走向那封棺材,因悲痛险些跌到在一边,自责觉祖母离世是因她之故。
她低着头,从后背看,不知是在啜泣还是瑟瑟发抖。
章旋月见忙着顺了顺她的背,一横心,回身看了一眼还未离去的少年,又转头以手背试探了李诏的额头。
被其发烫的温度吓到,大惊地拿开手,她立刻吩咐了下人将李诏扶起来,赶紧送到屋内。
而李诏似是不自知,以为自己在马车上就早已恢复,安然无恙。
章旋月见少年欲跟随,却先一步站到他面前道:诏诏病了,劳烦奉直郎赶一趟,去太医署将孙太医或是管医丞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