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乡试开始
姜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到中年，难免发福和秃顶，你懂的。”
监考官愣了愣，想到自己帽子下面的秃顶......老子懂你个鬼！冷着脸说：“那你怎么证明你是本人呢？”
姜丰忙把脸凑近：“您看，册子上写着，左眼下有一颗小痣！”
监考官猛不防被一张大脸挡住视线，眯着眼睛一看，还真有一颗小痣。
仔细核对了一下身高、体征，再看姜丰一脸讨好的憨笑......
“去！去！去！进去！”监考官挥挥手，让姜丰赶紧进去。
终于进场了！
姜丰提着考篮跟着衙役找到了自己的号棚，正感叹自己好运气，不是厕号，就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便桶。
“差大哥，这便桶是每日倒的吗？”姜丰问道。
衙役面无表情地说：“怎么可能？这三天里，除了考生自己，谁也不能进去考棚！”
那就是要和自己的排泄物共处三天了。关键是，这考场里几千的考生啊，几千人的排泄物一起发酵。
那味道，简直不要去想象......
不过，这样也比较公平，没有了所谓的厕号，那么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考生陆续进场，巳时刚至，一阵如雷般的鼓声“咚咚咚”地响起。
接着衙役们齐呼“闭门上钥，静坐待卷”。
大门“咣当”地关上，乡试是非常严肃的，一旦大门关上，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开门。
接下来是发放答卷和草稿纸。题目是写在牌子上的，由巡考举着令考生记下考题。
乡试可没有试卷，考题只有主考官几人知道，这样也避免了泄题。
第一场考试总共三天，有八道大题，分别出自四书五经，是要写成时文的。另外还要写五言八韵诗一首。
时文是科举考试的重点，又被称为“八股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都是出自四书五经，每一届都这样子考，考了几百年。
为了不重了以前考过的题目，出题的人都是绞尽脑汁、越出越偏。
就好比此前院试的那道“二”，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
在王老相公赠送给姜丰的那一套书里，已经将八股以自己的方式形成总结，姜丰日夜研读，在他的基础上，对于八股文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对这八道题目，姜丰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就有了数。
再看了看试帖诗的题目是“赋得‘士先器识’，得‘文’字。”
这题阴险啊！
原话应该是“士先器识而后文艺”，题目故意隐藏了后面几个字，考生要是不知道全句，很容易就审题不清、乱答一气。
姜丰舒了口气......题干说“得‘文’字”，也就是要求用“文韵”来写试帖诗。
最重要的还是韵律不能错、还要记得歌功颂德拍龙屁！
提起笔来，先拟提纲，再在答题纸上写。因为草稿纸有限，又是只能列提纲，要在答题纸上一气呵成，姜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
觉得熬完这三天，他能瘦五斤！
三天两夜里，考生们都得待在这个逼仄的考棚里，吃了拉，拉了睡，睡醒了答题......食物的气味、笔墨的味道、排泄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气味，也是难以形容！
终于考完出考场，姜丰浑身邋遢地望了望天空，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回到城北的客栈里，只见同乡的考生们很多都回来了。姜丰的老情敌、舍友王珉也在，脸色惨白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怎么啦？这次又没有厕号。”姜丰走过去，纳闷地问。
王珉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腹泻了。”
“真惨！”姜丰同情地看着他。
王珉的小厮已经去给他煎药了，过了一会儿就把药断了过来。第二天紧跟着就要考第二场，连去看大夫的时间都没有。但熬到今时今日了，别说拉肚子，就是拉肠子，也不能放弃的！
姜丰和同乡们、同窗们略略点点头打过招呼，就回房里洗刷休息了。今天谁也没有精力寒暄，都捉紧时间休息呢，第二天又要去“坐监”了！
姜丰觉得乡试的考试环节设计得简直太没人性了！
初六入场，熬三天，初八日落时出场。
接着初九又入场，又是三天， 十一出场。
然后十二再入场，十四出场。
而且入场的时候，往往要凌晨过后就去排队！相当于考生考完一场出来，回客栈洗个澡，睡个两、三个时辰，又得接着起来排队。
如此三场考下来，体弱的命都丢了半条。
这时候住得近的好处就出来了，可以比别人多睡那么一会儿。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客栈里的考生们不用人叫，全都爬起来了，一个个吃得饱饱的，出发去排队。
姜丰注意到王珉脚步虚浮，犹豫了一会儿，出于舍友之谊过去问他：“你还好吧？可还坚持得住？”
王珉咬牙道：“死也要死在考棚里。”
行吧......你自己不要命了。姜丰摇了摇头，汇入了考生的滚滚人流之中。
这种自己带着考篮参加的考试，排队的时候还要格外小心。
不是怕考篮里少了什么东西，而是怕多了什么什么东西！
姜丰正在排着队，就听到前面传来喧哗声，一个考生被搜检的军士押了出来，取消了考试资格。
那个考生尖声哭喊着：“不是我！那个馅饼不是我的！我再傻也不会在馅饼里藏纸条啊！有人陷害我！”
不一会儿，就听到被堵了嘴的呜咽声，这个考生被架着离开了。
飒飒秋风之中，姜丰只觉得从头到脚一冷，赶紧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考篮。
其他考生和他一样动作的也不少！
姜丰听到旁边队伍有考生小声说：“那个是宜都府院试榜首，考试之前在文会上见过他，文采学识都是真的不错的，该不至于作弊吧？”
“谁知道呢......”
有的人真心惋惜，也有的人幸灾乐祸，暗暗想，去了这样一个文采斐然的案首，自己中举的希望岂不是又多了一分？
姜丰心里暗想，幸好他是个不爱出风头的，虽然早早到了省城，也是日日窝在客栈里温书，什么诗会文会一律不参加！
这世道险恶，别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