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去打草谷
大湾的冬天虽然不冷，但毕竟是冬天，渔民不能下海捕鱼，且征调的民夫也要发放钱粮和过冬的衣服，光靠朝廷调拨的那点钱款就不够用了。
眼看着徐恭的船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姜丰召集属下，大手一挥：“走！去白水州借粮！”
一看他这幅大王下山打草谷的架势，唐昕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大......大人！自己人真不能打！”
一般的州府都会配置驻军，用来震慑宵小、维护本地治安、救灾之类，像大湾这种特殊的地方，驻军也比别的州府多。
除了朝廷组建的东海水师外，还特意从周边省份抽调了一个参将、下辖若干千户，组成“大湾府军”驻扎在鸡笼城。
因姜丰如今统摄全岛军政，大湾府军也归他管。所以说，他现在也是有武装力量的人了。
听了唐昕的话，姜丰眼睛一瞪：“胡说八道！什么叫‘打’？我是那种人吗？是借！有借有还的那种！”
唐昕和府军参将卢胜同时松了一口气，谁叫大人你不是“买”银矿，就是海上“巡逻”的，由不得他们不误会啊！
既然是借，他们就放心了！唐昕留守鸡笼城，卢胜带上两百号人跟着姜丰浩浩荡荡地直扑白水州。
“大人，白水州真的会借粮给我们？”卢胜搓着手，有些兴奋地说道。
姜丰高深莫测地点头道：“有本官出手，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和施伦是多年好友了、交情深厚。等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没有不答应的！”
有了姜丰的话，卢胜就安心了，招呼着士兵们摩拳擦掌地等着搬钱粮。
不知道为什么，跟姜大人相处得时间久了，好好的官兵也染上了匪气。
这刚刚经历荷国军队犯境的白水州军民看到海上有大船来，虽然挂着大湾府的旗帜，还是小心谨慎地通报了知府施伦。
于是，姜丰的船一靠岸，就被白水州的军队呼啦啦地挡住了。
姜丰远远看见施伦被人簇拥着在码头上，高声喊道：“季常！是我！姜丰啊！”
施伦家族排行第三，字季常。
听到姜丰的喊声，施伦径直向前走来，前方的军士像海浪一般朝两旁退去。
两个少年相交的好友在各自经历了生死之劫后重逢，眼里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姜丰也擅自脱离队伍，飞快地向前奔去。
十步、八步、五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丰和施伦抱头痛哭......哦，是姜丰单方面哭。
只见他热泪盈眶，情绪激动地说：“我一听说你在海上出了事，就发誓一定要为你报仇！什么荷国、扶桑，老子和他们拼了！得知你没事，我更是激动得两日没睡着！”
“子英！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性情中人！”施伦既感慨又惭愧，当初他得知姜丰跳崖，虽然也颇为伤感，但是绝对没有那么激动。
“是啊......”姜丰拍了拍施伦的肩膀，长叹一声：“你说，我够不够义气？”
“够！”施伦感动不已。
“那......做兄弟的，问你借点钱粮借不借？”姜丰话锋一转。
在场的众人正在为这久别重逢的友谊感动得迎风落泪，就被姜丰这“话锋一转”给噎住了。
卢胜黑脸微红，原来姜大人就是这样动之以情的......
施伦感动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最后扯了扯嘴角说道：“远来是客！走，我们回去再说！”
这是不肯直接答应了......姜丰也不纠缠，而是对施伦说道：“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了！唉，还有我身后这些兄弟，天天在大湾吃西北风，嘴里都是咸的......”
行了！行了！没你这么哭穷的！
施伦哭笑不得地命人带卢胜等人下去招待，自己带着姜丰往府衙而去。
别看白水州只是一个沿海小州府，街上还挺繁华的，再加上朝廷拨了大量的银子，将原来的浅水港改造深水港，这硕大的工程不仅要征调民夫，还带动起远近的商贸来，让这小城显得更红火。
姜丰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番别具闽南风情的街景，到了府衙就对施伦赞道：“你经营了白水州这么多年，果然颇有成绩，我不如也！”
施伦苦笑道：“你可别夸我，你一夸我，我心里就慌。”
“怎么的？怕我借钱？”姜丰打趣道。
这时，下人送了茶过来，姜丰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这是武夷毛尖，不过这是谷雨前的，最好的明前茶都进贡了。”施伦笑着解释，轻轻嗅了嗅茶香，也抿了一口。
“其实我也喝不出。”姜丰一口把茶喝完，如牛饮水，接着直入正题：“我说来找你借钱，其实不对，应该是来给你送钱才对。”
“哦？”施伦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笑道：“扶桑的银子？你拿不到手吧？陈璋就是个死心眼。”
陈璋要不是个死心眼，皇室怎么可能用他？毕竟怎么说，他也是前朝皇室的嫡系后裔呢！
提起没义气的陈璋，姜丰就生气，甩了甩头说道：“不提他！徐恭是你夫人的族兄吧？我和他合伙做了一起买卖，我想着，有钱大家一起赚，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这不就想到了你。”
接着，姜丰隐晦地把徐恭出海打劫的事说了一遍。
“这出海‘巡逻’可是无本的买卖......我跟徐恭商量好了，就是没遇到‘水鱼’，也不能白跑一趟。那锡兰和天竺都是遍地黄金，出产的宝石和香料在我国也很受欢迎。既然我们有船有人，不如也去跑一趟，拉些洋货回来卖。只是......咳咳，这些东西毕竟来路不是那么正当，跑到广府那里上岸，难免招人眼，又怕岭南巡抚和两广总督啰嗦。”
啰嗦不啰嗦的，最怕的是他们也要分一杯羹。
施伦秒懂，点头道：“你是要我给你们销赃。”
“唉？”姜丰顿时瞪眼，“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销赃呢？！不妥不妥！是贸易！贸易懂不？”
看到姜丰这幅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施伦撑不住笑了，咳了几声才缓过神来：“才几年不见，你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唉......你懂的......做地方官嘛，有时候难免得不要脸。”姜丰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好吧......贸易就贸易，这事我干了！”施伦很爽快地说，“反正我们这里建深水港，迟早也要和广府别苗头，就当提前试试水，抢他们一波生意了。”
“季常爽快！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姜丰立刻赞道，随即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看，我都把‘货’押给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借点钱给我过冬？唉......我可不想去闽省巡抚那里哭穷啊！”
你个不要脸的！施伦暗骂，自己这才刚刚答应和他合伙，他就抬出闽省巡抚来威胁自己了！
正想骂姜丰几句，却看到姜丰眼中的恳切。施伦一怔，突然想到，姜丰放下面子在自己面前唱念俱佳的，其实也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大湾......
而大湾，正是自己浴血打回来的。
想到这里，施伦长叹一声，说道：“知道了！你派人跟我的户房经承交接吧，只是也不许多要，我这里也不富裕呢！”
看到施伦想通了，姜丰顿时展颜一笑：“季常就是讲义气！唉，说起来，你还有户房经承，我那里，别说各房经承，就是府堂属官都没有的！也就一个傻乎乎自己送上门来同知唐昕。正好......我写了一篇《招贤令》，你帮我贴出去，给我招募一些人才吧！”
你够了！要钱就算了，还要来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