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唯有一死
定远道士求生欲极强，“唰唰唰”地把天师道卖了给干净。
姜丰看他满脸羞愧、纠结的样子，心下哂笑，这做了叛徒，又惭愧后悔......真要那么刚烈，被捕的时候就该引颈就戮了。
不过此人既如此上道，暂且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乃命人去给他取子弹。
拿到了天师道要紧头目的名录，姜丰就命人加急送到朝廷、全国围剿。
这份名单详实，朝廷很快展开雷霆行动，除了少数几个武艺高强的突围了，大多数天师道的教首都被一网打尽。即使有漏网的，也都只能改新换貌、隐姓埋名了。
当初和张真音道士谈判时，张道士曾提过天师道中有一部分是精通奇工巧技的人，这一部分人是大湾需要的。
因此，姜丰上旨请求将天师道的教众都发配到大湾、由他来安排。
天师道和弥勒教盘踞数百年，都因姜丰才得以连根拔起，朝廷也愿意给他这个人情，就把捕获的教徒都押送到大湾。
唯一可惜的是张真音这个天师道的教主突围了，姜丰只能等着他自己上门，此事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杀人放火受招安，都收了自己的玉佩，如今又走投无路，不受招安还能怎样？
等着朝廷押解教徒来需要一些时间。大湾这里先清缴了岛内的教徒，就可以确定名单无误了。
在天师道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姜丰要先安置定远道士。
此前弥勒教那个监守自盗的和尚，出卖了弥勒教、席卷了教中的财物、到暹罗做了一个土财主。
定远却是意外被捕的，他就算本来积攒了一些钱财，随着天师道被清缴，也拿不出来了。
对于这个道士，姜丰的心情是复杂的。从感情上来说，自然恨不得杀了他。
但千金买马骨，做人得讲信用。
姜丰便想着人尽其用，把这个贼道士送到爪哇去，那里是大食教的地盘。
大食教对教众的控制比天师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他们国王都是教徒，国家是政教合一的政体。
定远既然能做到天师道的上层人物，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把他扔去爪哇，一个异教徒落到大食教的手里，想必日子不太好过。
如此，也算为熊楚楚出了一口气。
姜丰把这个想法告知了处理邪教事务的范致远。
范致远看了姜丰一眼，笑道：“大人可真是仁慈，这贼道士绑架夫人、逼大人自尽，在下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姜丰要是死了，他的理想就全完了。
姜丰叹道：“既然答应给他一条生路，总得守信嘛......让他去爪哇，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范致远的小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说道：“当初是按人贩子的罪名通缉他的，且天师道在大湾也闹得人心惶惶。下官想开个公审，让百姓个个去听。”
姜丰皱眉道：“什么罪名？天师道信众多，得谨慎些。”
范致远道：“那道士很想活命，就跟他打个商量，改动些事。比如，他们为了发展教徒、敛财，拍花子充当小道士、拐良家女子卖到花楼......被他拐走的孩童、女子，都是寻常百姓家中的心肝子。”
这是为了彻底抹黑天师道的名声......
姜丰点头道：“既如此，你看着办。”
数日后，范致远以提刑官的身份，在大佳腊府衙公开审问定远，还特请了许多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坐着听。
衙门大门开着，围观的百姓都快把门口挤破了。
待听得那道士亲口承认依着教首吩咐拐了很多孩童、女子，堂下骂成了一片。
听到后头还有位大娘顾不得衙役拦阻，冲上前脱下鞋拿鞋底子拍了这道士十几下，拍得道士衣衫都凌乱了。
这个大娘哭着说，她原是闽省人，有个女儿，就是去赶集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
审到第二天，有对老两口颤颤巍巍的跑来哭，说他们十岁的独子让花子拐走，不曾想成了天师道的贼寇，游街示众的时候被他们认了出来，请大人开恩！
第三天又多了两对夫妻，皆是孩子被花子拐了，都成了被抓捕的天师道教徒。
若说头一日百姓们多半是听热闹，后两日便吓着了。起初他们只当被抓捕的天师教徒是自己信教的，那还没什么......
如今一听，竟是好人家的孩子、让花子拐了！顿时想起自己的孩子来。一边心惊胆寒、一边暗暗盘算回去好生看住自家的小崽子。
范致远深沉叹息：“既是被拐子拐的，属于被迫从逆，待查明之后，自当从轻发落。”
朝廷送来的天师道教众有上万人，这些人自然不能全砍了。如今正好找个理由，到时候放了一些有用的技术人才。
“道士，你可知罪？”范致远一拍惊堂木，装模作样地喝道。
却见那道士忽然“啊啊啊”的大喊，抱着头如同被人打的模样，连衙役的眼睛都吓直了！道士忽而又抱住肚子，接着大喊，两只手到处乱架、满地打滚，一副被人围殴的模样。
下头百姓齐刷刷屏住了呼吸，不停地后退。
只听道士大喊：“不要找贫道！贫道不过是一个小头目、都是受人指使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去找教主！教主说大业有成之后必有重赏，这会儿大业还没成呢！贫道帮他害了数百个人只得了不足三百两银子，贫道也冤——”
又闻他大声“啊——”了一声，口中喷出鲜血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衙役大着胆子颤着手上前试探了下鼻息，喊道：“他死了！”
“轰——”下头顿时如同炸了油锅似的。
有人喊道：“冤魂索命！恶有恶报!”许多人跟着喊起来：“冤魂索命！恶有恶报!”大堂上比戏台子热闹多了。
范致远乃负手走到道士身边看了看，叹道：“何苦来？出家之人，若好生修行，纵不得飞升，也是可得个干净不是？”遂命人将这道士拖走了。
一时百姓散去，范致远到了衙门里头，见定远道士已擦干净了口中的鸡血，正喝茶呢。
定远道士站起来打了个稽首：“范大人，贫道已依言唱完了戏，不知贫道何时能出海？大人答应给贫道的银子何时能给？”
他成了天师道的叛徒，总得有点补偿吧？
范致远摇头道：“码头上人多眼杂，你若这般走了，让人看见了，官府岂不要颜面尽失？”
定远道士道：“贫道趁着夜色乔装改扮走便是。”
范致远含笑问道：“你想改扮成什么人？”
定远道士想了想，一副豁出去的姿态道：“要不，贫道扮装成和尚可好？”
“和尚？那岂不是要先提个光头？”范致远笑道，“不妥，不妥。弥勒教也才刚刚剿灭，民间对和尚的态度也不好。”
“那？大人的意思是？”定远脸色一僵，有些警惕地看着范致远。
范致远冷笑道：“定远真人，依我看你扮作和尚也不方便，唯有扮作尸体最好。”
定远道士立时瞪大了眼，讪笑道：“大人又拿贫道取笑。姜大人可是答应过贫道的，他的话总不能不作数？”
“姜大人自然一言九鼎，只是本官是小人，小人最擅长的就是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范致远遂拍了两下手。
定远道士还想发难，一左一右的两个士兵已经拿火枪指着他。
只是也没等开枪，道士的嘴角就开始溢出鲜血......那杯茶是有毒的！
不过两刻钟功夫，道士气绝身亡——这回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范致远冷笑道：“送去铁栏寺烧作灰烬！”铁栏寺是官府办的，超度枉死之人的地方。
下头的人应了，拖走尸身。
范致远甩了甩袖子，沉着脸去巡抚衙门请罪。
姜大人是要一言九鼎的，那么这个小人......也就只能让他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