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到达疫区
爆发猩红热的花莲县位于大湾中部山区，县令黄正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每年都会到大佳腊参加庙会卖山货、还在省城开了一家山货铺子，给当地的百姓一个创收的渠道。
高雷曾听郑达说过这个人，印象还不错。
一路紧赶慢赶，医疗队乘了三辆马车终于到了花莲县，众人戴上口罩进了城、往县衙而去。
这是高雷第一次到花莲县，虽然此次爆发了瘟疫，但百姓并没有慌乱，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有一些衙役来回巡查。
看来县令有意控制疫情。
到了县衙，县令黄正得知省城派了医疗队来，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领队的高雷挺年轻的，黄正微微诧异了一下，却没有提出质疑......姜巡抚派来的人，必然是靠谱的。
“患病的人集中在城隍庙那里，由他们的家人照顾，主要都是小孩子。”黄正没有客套就直奔主题、讲解情况。
高雷点头：“隔离是正确的，防止疫病进一步扩散。既是在城隍庙，我们这就过去吧。”
黄正没有犹豫就自己领头走在前面。
此时高雷对黄县令的印象还是很不错。
一边走，黄正一边道：“患病的是聚居在城南的贫民，这些人很多是从外地来的，也有从山里迁出来的，随便搭个棚子就当做住处，喝水洗马桶在一条河里......其实每年都会爆发一些疫病，但都没有这次严重。”
高雷皱了皱眉......城中有这样的地方，县令心知肚明却不想办法改善。本来他还觉得黄正是个好官能吏，如今又有了些不好的观感。
一路走到城隍庙，幸好这里倒还整洁干净，这样的环境倒是对病人的身体有好处。
门口守着几个衙役，看到黄正来了立刻行礼。
黄正摆了摆手，停下脚步道：“恕本官不进去了。”
跟在高雷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大夫立刻变了脸色，他们不辞劳苦地来给人看病，黄正身为父母官却躲在外面？
黄正身边的师爷察言观色，知道这些大夫是巡抚派来了，看大夫神色不渝，忙解释道：“我们大人不懂医术，他进去也没用。且全县的事都在他肩上，若他也得病了岂不是糟糕？”
年轻的大夫哼了哼，没有说话。
高雷淡淡地说：“既如此，诸位就在此等候，我们进去就是。”
虽然他知道黄正的想法也有道理，但年轻人嫉恶如仇，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高雷拉了拉口罩，大步走了进去。他也是怕染病的，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且这次的病是猩红热，不算太可怕。
里头的病人大多是小孩子，也有少量的青少年和成年人，虽然得了病，他们却没有呼天抢地，神色都很麻木。
人在连饭都不一定能吃饱的情况下，是不会在意得不得病的。
不得病就不会死了吗？反正都是死，又何必在意是怎么死的？
那小大夫终于忍不住嘀咕：“不是说黄县令是个好官吗？都说他擅长经营，改善百姓生活......”
领着他们进来的衙役瞟了那大夫一眼：“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的花莲县。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大佳腊......再说了，你们大佳腊就没有穷人？”
高雷看到这些神情木然的贫民，没有和那个衙役争论，而是说道：“我捐一百银币，给他们买点吃的。”
衙役道：“黄大人拨了粮，这里吃的是不缺的。不过小先生好意，我替大家谢了，给大家买些肉改善伙食也好。”
粮食是拨了，肉食却没有。
高雷没再说什么，又拉了拉口罩，就和同僚一起一一给病人检查。
这里本来也有几个照看病人的本地大夫，看到省城的大夫来了，纷纷让开了位置......
猩红热这病，基本都是突然间发热畏寒，然后就开始咽喉痛浑身不适，喉咙里更是会充血红肿出现斑点......正因为这样，中医才会称之为烂喉痧。
而以上这些症状，是比较轻微的。
严重的病人在发热后的一两天，就会出现皮疹，从脖子到胸部开始充血发红，并长出点状的充血性红疹，还会开始蔓延，甚至几日后蔓延到全身。
这种病，在青霉素出现之前是会要人命的。
当初实验青霉素的时候，高雷的团队找到了一个传教士的女儿，得的就是猩红热。传教士之所以同意让自己的女儿试药，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高雷看过这些病人的状态之后，心情很沉重，倒不是因为这些病人病情都很重，恰恰相反，除了两个小孩子，其他人的病情都比较轻。
正因为如此，用不用青霉素反而是一个问题。青霉素现在属于奇货可居、价格是非常昂贵的，他们甚至靠此勒索西洋人。
本地的大夫看到省城来的年轻大夫脸色难看，纷纷说道：“烂喉痧这病，得了也不一定没命，用清热解毒的药也可缓解。”
“这些人大多症状不重，能活下来。”
“如今已经隔离了，不会传播开去。”
“黄令君是个好官，要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定为了安全起见把病人都杀了。”
“最好多找些人照顾病人。”
............
这些大夫议论纷纷，省城来的医疗队纷纷看着高雷，他们知道高雷来的时候带了青霉素，但青霉素价格昂贵，给不给这些病人用，还得高雷决定。
其中一个本地大夫看他们不说话，突然试探着说道：“老夫听说省城有一种新出的神药可以治疗烂喉痧。”
另一个人接道：“就算有又如何，神药哪能给普通百姓用？”
这次高雷说话了，他看着这几人，皱眉道：“你们从何处听说这种药？”
青霉素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有上层的人物知道。因为产量不够，大肆宣扬并没有好处，普通百姓既用不起，也不该知道......
这几个大夫，都是本地人，按说没有知道的渠道。
就是黄正也未必清楚，他不过是按惯例把严重疫情向上级汇报，至于上级派不派人来，都是不一定的。
高雷的问题似乎把那几个老大夫问住了，他们一时讪讪的，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个亲戚在省城，他说的。”
“是么？”高雷看了此人一眼，没有追问。
他是负责看病的，查案的事自有按察使大人负责。
检查完之后，就要给病人用药。高雷打开了一个药箱，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两份青霉素，给两个病情稍重的孩子用。
其他病人的情况还不是很坏，还可以再观察观察，用中医治疗烂喉痧的药，不需要立刻用上青霉素。这种救命的东西，得到关键时刻再用。
本地的几个大夫瞪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药，似乎很好奇......但看高雷神色淡淡的，又不敢问。
至于那些病人，他们不懂医药，也不知道什么青霉素，不过是大夫让他们吃什么就吃什么。
众人忙了一个下午，这些病人都服了药了，外头有人送粥进来，因为高雷让人捐了银币，今天的是肉糜粥。
这些病人的喉咙都烂了，按理是没有胃口吃肉粥的，但闻到肉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比高雷给他们看病的时候还要激动。
病死算什么？病死那是命！有肉吃那还怕什么死！
忙完这一切，天也快黑了，高雷等人走了出去。
此时黄正已经不在城隍庙外了，一个留守的师爷笑道：“各位大夫辛苦了，我们小城没有驿馆，请到城中客栈休息，都安排好了。”
高雷点了点头，想到这些贫民的苦相，还是忍不住道：“黄大人真英明！”
这黄正该不是连舅舅都骗了？也不知道黄正在省城开的山货铺子挣的钱，到底有没有用在百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