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哭,眼泪追溯着我们的曾经。
原来过去这么久,纪须岩一直将情绪积压在心底深处,该释怀放下的事情都还隐隐埋藏于记忆。
这一刻,他仿佛将积攒两年多的愁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发誓必须学会坚强的我没有流泪,但因为他难过愁然而渲染出来的沉闷氛围,我感到自己心意难平。
假如他不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没有出生在富权家庭。假如我们仅仅靠一面之缘相遇相知,或许命运会朝着不同的方向逆行。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假如’,他所有轻声的表白都像一次次沉甸甸的告别。
左眼角经常晃的我心乱如麻的泪痣,身上清新扑鼻的咖啡香气,还有似琉璃光泽般透亮的琥珀色丹凤仁……从现在开始,他的一切都彻底将属于别人。
我没有感到很遗憾,只是有点儿怨天尤人吧。
纪须岩沉默的喝酒,静静看着我。
像今晚分别就再也无法相见一样,他只想抓紧时间将我深深刻印在脑海里,包括我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还有肉眼看不清的小雀斑。
坐在冬季寒冷的晚风里,我和他一起各怀心事的喝闷酒。
不知过去多久,我醉醺醺的恍惚听见纪须岩说了这么一句话:“现在是纽约时间上午10点,要不要给我弟打电话?”
我拍拍脑门,痛恨自己差点儿又忘记正事。
伸手抓手机,眼前画面重影叠加,摸索几次才顺利拿起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拨通陌生号码,电话嘟嘟两声被一位陌生女人接听。
“hello?(你好?)”
非常标准的美式发音传入自己耳朵,令我一瞬间酒醒大半。
“……”
“hi!whoareyou。hello?hello?(嘿,你是谁。你好?你好?)”
“……”
女人……又是女人!
妈的,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纪乔于没有女人似乎根本活不下去,明明是位高高在上的纪家二少爷,偏偏拥有一颗牛郎心!
‘咔嚓。’
我迅速掐断电话,耳边陷入死一般幽寂,自己的心却无法抑制砰砰乱跳。
“小妹,怎么了?”
“哥哥……”我怀疑他欺骗了自己,“你不是说纪乔于在美国一直单身吗?”
纪须岩抬起湿润的眸子,同样质疑道:“是啊,怎么,刚刚接电话的人是女性?”
“嗯。”
看他不知情的眼神,大概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这臭小子又犯老毛病了。”我寒言:“三天两头更换女友,堪比小孩替换纸尿裤的速度。”
“真不明白你喜欢他哪里。”纪须岩斜视道:“我弟才是真正没有心的人。”
“也许……我上辈子欠他的。”
真正没理由的爱上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血型、拥有怎样的过去,亦或是哪种星座、存在某些特殊的癖好。所谓求偶衡量标准都是为拒绝别人而找的借口,因为我爱他,从心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我心目中的标准。
“小妹,回家吧。”纪须岩起身结账。
凌晨夜市路边摊分外热闹,远处刮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呵气成霜。
夜宵麻辣烫吃完了,情绪宣泄结束了,我和哥哥的故事也就此完结了。
关于许许多多经历过的事,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他第一次强吻我时,带着慵懒调/侃的韵味:‘我是什么样子的男人,需要你自己探索。’
——他舔舔嘴唇,给予我看见爱情的希望:‘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然后,他虔诚深情的凝视我:‘我想,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女生。’
——我在心跳加速律动的节奏里静静听他说:‘想要得到你,想要触碰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心情,自从认识你之后,无时不刻折磨着我。尤其最近,我快发疯了!也许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我接近你的时候总是假装很淡定。知道你放不下纪乔于,没关系,我说过我可以等……’
——他自责又信誓旦旦:‘小妹,不要哭……对不起……我刚才喝多了,不该抛下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他的悲伤和冰冷:‘小妹,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么冷血。’
——他平静却无奈:‘以后记得随手锁门,这么粗心大意,才容易被男人骗啊……’
——他的怨恨夹杂心灰意冷:‘我擅长切开人类胸膛,拼接断掉的胸腔骨,我知道怎么做心脏搭桥,也会替换内脏器官。身为一个骨科医学生,我独独没办法解剖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
——他异常肯定加笃信:‘相信我,小妹,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他悲伤且难过:‘小妹,你错怪我了,我没有那么无情。’
——他用急促的脉搏和心跳展示自己的认真:‘小妹,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体验一回失去你的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这一切……仿佛梦境,显得那样不真实。
从前我以为,爱情成分天然纯粹,就是朝朝暮暮的两情相悦。现在我认为,爱情复杂的像一包中草药,真是苦苦涩涩的恩怨情仇。
“哥哥,早点休息,再见。”抵达13号弄堂口,我跳下车子。
纪须岩五官隐藏于黑暗的暮色里,他平视前方,淡淡的说:“晚安。”
他没有说再见,而是晚安。
也许下一次见面,便是他与她的婚礼了。
“唔……”
情绪使然,今晚喝的有些多。
“呕——!呕——!”
我扶住街边电线杆,弯腰干呕半晌,愣是吐不出来东西,也便只好作罢。
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我连袜子都懒得脱,索性简单退掉毛衣裤子,掀开棉被直接躺进去呼呼大睡。
正与周公约会下象棋,打到最关键的一步卒兵吃跳马,大脑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我吓得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草!”
拧开台灯,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迷迷糊糊的接听电话,手机那端传来欠扁又熟悉的嗓音,令我又爱又恨!
“喂,佟丙丙,我叫你拿的东西,拿到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