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带着几位女护士过来检查我的伤势,可能第一次见病房里挤满整整二十多个人,医生目瞪口呆,一时间错把我当成某位重要大领导。
安晓名和唐智恩帮我掀开病服,缠绕在腰间的纱布隐隐透着猩红。
医生眉头紧皱,严肃正色的告知大家不能让我下床活动,更不能过度讲话,伤口需要长时间静养,最好拉尿也在床上用尿壶……
我一听,这还得了!
自己只是中枪伤,又不是植物人,怎么能剥夺我上厕所的自由呢!
“医生,是这个吗?”赵子哲弯腰从床下拿出干净的一次性尿壶。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
白大褂主治医生点头称是,我那个脸啊,守着众人顿时满面通红。
海蜇子,你快给我把尿壶放下!光天化日,随随便便举个尿壶,成何体统啊!
主治医生想起来什么,嘱咐大家,近日我的三餐饮食必须以清淡为主,最好只喝粥。
我一听,又不乐意了。
拜托,我是皮肉伤,又不是肠胃病,怎么能剥夺我吃喝的权利呢!
“医生,鸡汤行么?”赵子哲把提前备写好的伙食清单从口袋拿出来,经主治医生确认后,他又问:“医生,饼子她……佟丙丙什么时候能出院?”
“目前并无大碍,保持乐观心态,静心养伤,住院最少一个月。”
医生说完,带着几名小护士离开病房。
众人见我确实已经度过危险期,于是跟我打过招呼后陆陆续续撤离。
赵子哲要回家帮我做晚饭,所以先行离开。
岳安南等人要去警察局继续协助调查事件原由,爸爸妈妈傍晚还要加班,再说有朋友们照顾我,他们也很放心。
白柯桥陪护龙浩,看起来大概一夜没睡,此时卷缩在沙发上小憩。
现场留下来的人仅剩纪乔于,纪须岩,夏金灵,唐智恩和安晓名。
“佟妹妹,伤口还疼么?”唐智恩万分自责的哽咽道:“都怪我,你是为保护我才受伤……”
“不疼。”我撒谎的技术越来越高超,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希望她不要再自责:“唐姐,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纪须岩拿起水杯,温柔的询问:“小妹,还想喝水吗?”
我点点头,刚咬住吸管,就听纪乔于欠扁的说:“少喝吧,喝多尿频。”
我嘴角抽搐,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只能怏怏的松开吸管,转而重新躺下。
“丙丙由我和乔于来照顾就好,你们回去休息吧。”安晓名知道我想与某人独处,于是开口委婉的下达逐客令。
不愧是闺蜜,简直深得我心。
唐智恩跟随纪须岩离开后,我凝视着纪乔于傲慢不羁的桃花眸,努努嘴刚想说话,安晓名清咳两声,眼神微妙的瞥向病房角落。
顺着她视线余光,我才反应过来,夏金林还没离开呢。
“你也走吧,丙丙没事了。”
她亭亭玉立的杵在那儿,像狂风都吹不动的树苗。
安晓名咂舌,起身拽着夏金林的胳膊把她往病房门外推。
“乔于!乔于,我……”她立在门口,深深看他一眼,诺诺说:“我,我改天再联系你。”
纪乔于头也不抬的摆摆手,漫不经心道:“昂,你先回去。”
就在安晓名即将一脚把她踹出去的时候,夏金林瘦弱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
“咳咳,那啥。松树在外面等我吃晚餐呢,我待会儿再回来,你们慢慢聊。”
安晓名语毕,顺手帮忙关上房门。
隔壁病床的龙浩原本歪着脑袋看我,此时也非常配合的扭过头假装睡觉。
“纪乔于,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很多事却无法脱口而出,来到嘴边只剩下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睡了多久?”
“三四天吧,睡的像死猪一样,哈喇子都淌满枕头了。”
原来只过去三天,我还以为自己像睡美人一样睡了三年……
纪乔于屈指敲着我脑门,毒舌道:“我说你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稀饭吗?怎么能用身体替挡子弹?还学霸呢,我看你都不如纪小红聪明,笨死了!”
纪小红是他以前送给我的红色小金鱼,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蔑视小瞧我的智商,该死……
我现在没有任何力气反驳他,等伤口恢复,一定变本加厉的骂回去!
“嘶,好疼!”我捂着脑袋,加重声音道:“别敲了,敲出脑震荡你担待的起么?”
“呵呵。”纪乔于眯起眼睛,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哪有嗓门像大喇叭的病人啊?别说是脑震荡了,我都想把你敲死。哦对,我这次回国明明是来参加你葬礼的,结果没成,你现在赶紧赔我机票费,好贵的。”
葬礼?
这可恶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
我气咻咻的瞪着他,愤恨道:“不用赔付昂贵的机票,你再多说几句话,我估计马上就能去上帝那里报到了。”
“哦呵呵,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擅自死掉?就算你躺进火葬场,老子也能把你拽出来!”
纪乔于,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我翻个白眼,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结果鼻子突然被他捏住,强迫我转过头来重新与之对视。
正午灿烂光线勾勒出他俊美的下颚轮廓,额前柔顺的黑发随着隐约气流丝丝浮动,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连床头竖着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喂。”纪乔于打断我欣赏他精致五官的目光,突然出人意料的说:“我们有多久没接过吻了。”
他撩人完全不分场合,我愣怔的回道:“呃,一年半。”
纪乔于捏捏左耳垂泛着银光的十字架,幽幽道:“是吗,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昂……”
他猛地倾身凑近我唇边,桃花眸带着波光粼粼的闪烁。
我心脏徒然漏跳一拍,盯着他性/感微抿的嘴唇,大脑当真变得如稀饭似的无法思考。
“我能不能吻你?”纪乔于礼貌且探视性的询问我,坏笑神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嚣张跋扈。
“不……”
“不行就算了。”他迅速坐回板凳,带着黑色戒指的大拇指腹轻轻搓揉自己的薄唇,好像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呃,”我犹豫不决的盯着天花板,吞吞吐吐道:“……不、不是不可以。”
“哎呀,那你早说嘛。”
他理所当然的口气令我瞬间恼羞成怒:“纪乔于,你敢戏耍我?!你——”
话音未落,他完美的唇形便将我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噬。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揉一下,瞬间有股电流打通四肢百骸。
他微闭桃花眸,如蝴蝶羽翼般浓密纤细的睫毛颤动着,仿佛轻轻扫过我的心间。
他额前发丝自由垂落在我鼻尖,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隐藏在口腔中类似奶油巧克力味的黑鬼香烟气息将我舌尖包裹住,辗转反侧,他像在邀请我共舞,或吸/允,或啃/咬,所剩不多的空气被他索取殆尽,我憋的面颊通红,一个劲儿支支吾吾想让他放开自己。
‘吧嗒~。’
他从我唇齿间拉出一条银丝,最后满意的看着我被亲红的嘴唇,似在欣赏一幅自己刚创作完毕的佳作。
我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又窘迫又羞涩,活脱脱仿佛梦回18岁。
少顷沉默,他似回味无穷般调侃道:“感觉还不错。”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谢谢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实在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因为纪乔于有着俊逸夺人眼球的极致美感,仿佛穷的就只剩下这张脸了。
一双少见的桃花眼,底部蕴含着深邃的黝黑,如同夜色下寂静的湖面。他白皙的肌肤被浅色光芒镀上一层鎏金,熠熠生辉。美丽的睫毛扇动两下,如同迫不及待展翅起飞的蝴蝶。
纪乔于缓慢的如电影特写慢镜头般转过头来与我对视,须臾,他特煞风景的说:“喂,你和海蜇子相处的怎么样?”
我反应半天,“你问哪方面。”
他像自虐似的戳着自己唇角钉子,幽幽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就是那方面啊。”
哦,草!
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我们上次不欢而散的分离,是因为他在华城大学跟赵子哲发生了口角争斗。
——‘佟丙丙以后麻烦拜托你照顾了,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她死心塌地。’
我当时脑袋缺根筋,一气之下声称与赵子哲交往。
所以……纪乔于到现在还以为我正在和赵子哲谈恋爱?!
“呃。”我语塞,吞吐道:“分、分了。”
“什么。”他有些出神,没听清。
我扯扯嘴角,高声道:“分了,我们分了!”
纪乔于淡淡道:“哦。”
他就这反应?
我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儿生气,扯着喉咙道:“关你屁事,反正你已经不稀罕我了,以后请不要管我的私事!”
奈何气冲上脑,我咆哮过度,不小心引发伤口撕裂,疼的一阵倒吸凉气。
“你乖乖躺好ok?”纪乔于极不温柔的口气里隐含着关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管你了?你和他的事,我懒得管也不想管。你忘记大夫怎么说了吗?人家让你保持愉快心态,安心静养。别动不动就像泼妇似的吼人,真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