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迅速捕捉到他那种情绪,意图趁热打铁:“你没有参与其中,我可以用我知道的线索来换你的分析吧。荀非雨昨天找到了符纸,向三儿的手下说四川会出事,要人带着自己的情人逃跑,去云南昭通。”
宗鸣脸上并无惊讶的神色,淡淡回了句知道。白落梅有些泄气,苦笑着问:“出什么事,是鬼吗?”
“四个跟踪组和一个警员,他们的魂魄在哪里?”宗鸣吐出一个烟圈,“杨雪的魂魄在哪里?为什么妖监会的人希望殷千泷死,而不是活着?四川已经发生过两次鬼cháo,如果有下一次,鬼cháo里或许会有你的同僚。”
“畜生!”白落梅拍案而起,快步走向宗鸣,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的组员不能成为加害者,他们是为了救人而牺牲的,这……这太残忍了,你告诉我啊宗鸣!”
被白落梅bī到角落的宗鸣只是咳了一声,他看向白落梅的眼神中带了些悲哀,垂下头去低声笑:“你已经给了你所有的筹码,还能用什么跟我jiāo换?我说过,没有人能负担得起代价。”
“什么代价?你说我这条命?”
“如果不仅仅是命呢?血肉骨,灵魂,未来,你能承担吗?”
“……下辈子的我,就不是现在的白落梅了。我代替你付出代价,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房间内落针可闻,甚至快要听不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宗鸣眼神闪了闪,似是被白落梅眸中的炽热所撼动。哪怕是妖监会的高层都不敢说出这种话,可白落梅作为一个被极度埋没的警察,一个普通的人,竟然能做出这种牺牲。
值得吗?没有人要求你去做这些。
但宗鸣只是苦笑,他闭眼瞬间化成白雾,闪身出现在白落梅身后:“鬼cháo将至,谁也无法阻止,只能减少其中的亡魂……尤其是死于枪械的。”宗鸣见白落梅了然,叹气补充了一句,“另外,我杀死厉鬼荀雪芽的时候,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程钧。你缺少的那一环,在他的手上。”
枪械,白落梅记得昨天谭嘉树就提到了枪。她迅速做出反应,通知赶赴云南的特警提防向三儿持枪。原本后天她也应该前去支援,但宗鸣抛出的第二个信息却让白落梅延缓了这个想法:缺少的那一环,说的是窃听器的收信装置吗?荀雪芽看到了程钧,程钧又先一步收走了荀非雨的东西。她问过程钧,对方jiāo还了荀非雨所有东西,就是没有收信器。
白落梅想不到任何程钧站在警察对立面的理由,或许这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不管程钧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在荀雪芽死前的出现就已经非常可疑。白落梅迅速联络孙梓,压低嗓音说:“你在医院盯紧程钧,有什么异常举动私下给我汇报。”
待她处理完所有工作,竟然发现宗鸣还留在办公室内,拨弄着富贵竹新生的枝丫:“我总是感觉不到你存在,哪怕是以警察敏锐的直觉,下意识都会忽略你。”
第一次在派出所见面的时候白落梅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宗鸣发出声音,她几乎都忽略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宗鸣就像空气一样,存在感极为稀薄,明明外貌很是抢眼,但就是做不到过目不忘。她已经十分疲惫了,瘫倒在椅子上接了根宗鸣递来的烟:“你知道吗?荀非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妹妹,完全没有他自己。三句不离雪芽,就像一只失去主人的狗一样可怜。他为了妹妹发了疯,拖延给我证据,但是我不敢怪他,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敢怪他,那些应该是我去做的事情,可我……”
宗鸣抬手掐断那片新绿,瞥了白落梅一眼:“你想要我安慰你吗?”
“得了吧,你不挖苦我就好。”白落梅摇头笑着说,“我这五年依靠荀非雨给我线索,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怨我,我可以理解。别人拿着这些东西早就功成名就,可我,就算到了这个位置,我还是帮不到他,明明我已经尽了全力……”
“这一点你不如岳明漪,”宗鸣话语里有些冷漠,“但他说你是个好警察。”
“好?我不过是矮子里拔高个儿。”
“太高小心被削了脑袋,不过身在其位,无能也是一种罪。”
“……算了。你又是为什么?他很信任你,是你帮了他吧。”
为什么?这不是个清晰的问题,宗鸣一时间想不到答案。但他想到了那个梦,手上捧着跳动的心脏,从未感受到沉重的宗鸣有了第一次触动。他按着胸口久久不语,闭上双眼还能看到荀非雨那双湛蓝的眼睛,或者是更向前,荀非雨摸向那张喜鹊牌时伪装出来的潇洒:“他让我感觉到,我活着,而不只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