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丹那种程度?”谭嘉树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要清楚你妹妹告诉你这件事的后果,它对程钧来说到底是不是致命的。毕竟你老舔狗了……咳!你们的关系是靠你不间断的牺牲来维系着,算了,你懂就行。”
荀非雨愣了一会儿,他实在无法立刻回答谭嘉树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宗鸣的话,自己会对程钧断念吗?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在五年前知道这种情况,他的心还会变吗?但欺骗未成年,荀非雨内心深处明白程钧对名利的渴望,他满眼是泪:“原则问题……他……我只能说现在不会。”
“以前我的世界里,”荀非雨含着泪惨笑,“只有程钧和雪芽。”
潜台词就是会原谅,毕竟作为厉鬼的荀雪芽杀了人,荀非雨也只记得妹妹的好。眼前这个男人很可悲,谭嘉树夹着烟挑眉,但他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荀非雨,因为他明白那种感觉——为了追逐生命中唯一的光,不惜燃烧自己,也不怕点燃周围的所有人。
如果程钧也是一样呢?
他缓慢走到荀非雨的面前,摇头啧了一声揽住他的肩膀坐下来,边抖烟灰边叹气:“我需要你的保证,非雨哥,我无法再接受一次你为了犯人对我举起利爪。”谭嘉树死盯着电视机里的倒影,“任何杀人犯的灭亡,都是罪有应得。”
第一百零四章
云扉从宗鸣那里离开后就径直回了西南分部,它没想到江逝水也在,而且那丫头待了三天都没走。它皱了皱眉,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坐到了江逝水对面:“你不回宗先生那里吗?”
没想到江逝水眼里满是血丝,她一抬头,两行鼻血就流了下来。云扉慌忙抽纸给她,却听江逝水问:“那天谭哥哥给你的文件袋,是什么?叔叔也不知道。”
云扉心里一惊,它怎么就忘了这是背着谭嘉树送检的东西?那里头的牛皮纸是警方所用的档案袋,而碎纸片也被火燎过,应该是一家花店的收据。它只是对江逝水摇摇头,指了指剪花的明漪,示意自己要出任务去了。江逝水捂着流血的鼻子,咳了好几声,红着眼眶低低喊了一句:“叔叔,我有问题想问。”
明漪正恼着月季的白粉病,叹口气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堂屋:“……你怎么还在流鼻血?”
三天前江逝水哭着跑到西南分部,袖子拉开一脸血。明漪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只说是冬季天gān,开了点涂抹药,让江逝水多喝热水。纸人前来给江逝水换了一盏茶,可江逝水看到茶碗就哭,明漪想了想,让纸人上楼取出一个盒子,拿出两块麦芽绞丝糖递给她:“小时候你谭叔叔给你这个,你就不会哭了。”
“青行叔叔……”
“你还记得他啊?他哄小孩子最拿手,毕竟谭昭就跟个孩子似的,老让谭青行带着糖。”
“我,应该记得吗?”
“不应该,但我希望你记得……不要总是只让我一个人回忆。”
“逝水,活着的人总要向前走,但有的人不抛下一些东西,就寸步难行了。”明漪摸着她的头发,“你的护身符呢?”
江逝水摇头:“回来那天就碎掉了。”
明漪微怔,从自己手上取下一串白水晶珠子,拉过江逝水的手挂上去:“戴好吧,别丢了。”
“你关心我么?”江逝水的手止不住颤抖,“肖华哥哥他……”
“我不是你可以相信的人,你不该问我。”明漪拍拍她的手,撑住桌子站起来,“去问那只恶鬼吧,他不会骗你。”
“他叫易东流。”
这句话,江逝水第一次听是在两年半前。那时候自己拖着大包小包被宗鸣拒之门外,她的“恩公”恶鬼来为她开门,宗鸣听不惯一口一句恩人,告诉了江逝水这只恶鬼的名字。她当时眼睛一亮,抓住易东流的白手套灿烂一笑:“真巧,我们的名字连起来是逝水东流呀!我嫂子他写过一个同名的剧本!”
“江小姐,易某的名字不配与你并提。”易东流退到宗鸣身后,望着她的眼神仿佛有着化不开的悲哀,“滚滚长江东逝水……是非成败转头空。”
恶鬼在十二常见鬼类里算是佼佼者,以能力凶悍、不分敌我著称,但从第一面起,江逝水就觉得易东流“配不上”恶鬼这个名号。他比江逝水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男人还要温柔,虽然有时观念死板,却不会固执地要求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江逝水能感受到易东流的尊重,把她作为一个女性,而不是孩子一样对待。
她逐渐无法忍受宗鸣把易东流当作工具对待,但易东流却总是笑着摇头,他自愿成为宗鸣的仆从,所做之事皆为自愿,宗先生没有半分bī迫。自愿就不会痛苦了吗?为什么明明是恶鬼,还会为了人的事情落泪呢?比起妖监会和宗鸣,易东流才像个正常的人类,要是能在易东流生前遇上他,江逝水也不会如此遮掩自己对易东流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