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可有皇位呀?”仙官眯缝着眼,“若是没有,便没有。”
宗鸣一声嗤笑,幻境瞬时崩解,只留下颓垣断壁。他冷下脸来,背手跺出门去,那悦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宗先生,我们便待在这里么?”
“你想去哪儿啊?”宗鸣坐在台阶上,看向那棵蓝花楹,“你想做什么?”
“我啊,”蓝花楹发出清脆的笑声,“我想回海里,想回南海,听鲛人唱歌。人的声音可真难听啊,各个儿破锣嗓子似的,尤其是那台面上的戏子,还chuī说什么苏神,比五神宫还会掰扯呢。宗先生你呢?”
“……”
“天狗和那假东西走得很近。”
“嘴真碎。”
“哈哈,真好笑啊他们。”
“什么好笑?”
蓝花楹展开一幅几人在屋中争吵的画面,枝条次次扎穿谭嘉树的幻像,笑得yīn恻恻:“笑他们痴心妄想,蚍蜉撼树,笑他们死到临头不自知。”花朵朝着宗鸣盛放,里头露出一颗淡灰紫色眼球,“每一步都在你的料想之中,只用等待。”
“等什么?”宗鸣玩味地看着它,“你想看到什么结果?”
“看好戏。”蓝花楹并不上套,它眨了眨诡异的眼睛,“你不期待吗?每一个角色都快要就位了,这场四十多年前就拉开序幕的大戏,终于要到万众瞩目的高cháo了。还是说你后悔了?”
“是吗?”宗鸣盯着荀非雨的倒影,“说不定呢。”
上午9:17,北京五神宫,岳夏衍正在垂枝碧桃下来回踱步,他的墨镜数次滑脱,眼下过分明显的黑眼圈昭示着他的疲惫。昨天上午,委员长李成宇提出召开九家会议,邀请主事或长老共议是否同意殷知开启玉盒的申请。
妖监会九家分别是李,王,谭,岳,左,姬,易,姜和赢,后三家已经覆灭。九家会议是一个重大决策必经的投票流程,当代委员长持有1.5票,其余各家各一票,因谭家主事不在,长老只能算作0.5票,没有一票否决权,采取少数服从多数制度。
从前谭岳左三家票绑在一起,属于制度改革派;而李王两家是姻亲世jiāo,更为传统,属于保守派。一直主司命理的姬家处于中立,虽有一票,但多数时候都选择弃权。上一届换委员长时,由于谭岳左三家重创,姬家无心管理杂务,才让李家上位。殷知也是李家扶持起来的,这次决议,2.5票必然倒向殷知。
会议在山腰崖边的十方阁举行,岳夏衍提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谭琅逸——谭嘉树的外公作为谭家长老,坐在岳夏衍的右上位。委员长李寅和王家主事王柏前后脚抵达,左贺棠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外貌最多不过二八的小姑娘——姬家现任主事,姬兰因。
在座几人对姬兰因的态度都带着一丝怜悯,姬家每一代的主事为听天命,都会扎穿自己的鼓膜,而为了避免泄露天机遭受天谴,他们还会剪去主事的舌头。上任主事活了86岁,为的就是多活一天,避免下一代遭受自己身上发生的恶事,可当他去世,族人立即将他最疼爱的孙女送上了刑台。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年,当时岳夏衍未能阻止这件事,如今他也无法直视这女孩儿的面容,只能拉开椅子,让姬兰因坐在了自己身边。
“好,来齐了。”李寅年过六旬,说话还是中气十足,他看向岳夏衍,“孩子,你向我们几个老辈复述一下在玉盒当中的发现吧?”
未等岳夏衍起身,左贺棠先眯眼笑笑:“岳家主真是年少有为,可惜我没儿子,不然真怕拎出来跟你比一比。您说是吧?王老先生。”
谁都知道王柏的儿子是个废物,闻言李寅和王柏脸色一黑,正要发作,姬兰因却轻轻咳了一声。她漆黑的瞳仁扫过在座众人,jiāo叠在膝上的双手放上桌,只是敲了敲,似是催促岳夏衍陈述。岳夏衍叹了口气,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报告,站在白板前提笔开始画:“这就是抟转甲骨为原貌。”
运用现在的科技,岳夏衍对玉盒以及妖监会现存甲骨进行了扫描建模,模型拼凑起来,那是一块缺了左中两块的guī甲。
断片一共有9个位置,依照妖监会的1号甲骨为基准,岳夏衍对其以逆时针顺序进行编号,最中心那一块空缺为9号。拼接起来,裂纹并不是严丝合缝的,但从断裂口的横截面来推断,第一次折断是按照123,894,567这样的顺序分成了三大块,再断裂为9小块。妖监会曾持有的是146,而玉盒中的是3578,缺了储存在易家的2号甲骨,以及中间那一块六边形甲。
岫岩玉盒确实是唐代工艺,岳夏衍只觉得奇怪,因为妖监会所存的每一片甲骨都对应着一个玉盒,而翡翠大厦里的获得的四片,却放在一个玉盒之中。他仔细检查过玉盒上的细节,终于在锁扣之下找到不同的花纹:1号玉盒锁口下刻着甲骨文中的“血”字,4号刻着一只眼睛,6号则是一条衔尾蛇。而翡翠大厦的玉盒和4号一致,锁扣下方都有一只眼睛——它只能属于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