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夏衍沉声说:“抟转本身是一个多层覆合阵,分为活祭,请神和转嫁,不难推断,这三个符号,对应的就是这三个覆合的大阵。”覆合,指的是要按照顺序进行,活祭覆盖请神,请神覆盖转嫁,“4和8上面的刻纹一致,说明4号上刻着的阵纹,与8号中可能记载的阵法是并立的,要同时施放才能够形成894对应的三阵之一。”
李寅面色稍霁:“这是千百年来的重大突破啊!”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兴奋,“人皮上的螺旋双纹,也找到对应的甲骨了吗?”
“妖监会的1号甲骨上只有开头第一小节,”岳夏衍与谭琅逸对视一眼,“与谭家无关,应该在2号甲骨上能找到对应的。”
“那开启玉盒势在必行!”王柏拍案而起,“还需要投票吗?”
岳夏衍皱眉:“2号不在玉盒之中。”除左贺棠和姬兰因之外,在场三老的脸色都有些古怪,岳夏衍呼出一口气,问,“在易家,不在玉盒当中。”
“易家已经覆灭,往事不可追。”李寅神色微变,笑着说,“既然你说123并立,那我们可以从3号入手,这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案。”
岳夏衍刚松开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扶起墨镜冷声说:“往事……明漪已经找到易家末裔,易寒。我们的突破口,应放在易寒身上……”岳夏衍看向不解的姬兰因,“易寒就是易东流,跟在宗先生身后的恶鬼。”
姬兰因颔首,不再表态。左贺棠表示赞同,但李寅并不买账:“宗鸣?呵,他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逢迎,你能够保证?抟转近在咫尺……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殷知可是说,是你们谭岳两家霸占成果,才导致她无法研究,得不到结果。”
岳夏衍暗暗攥紧了拳,他不忿地瞪视着李寅:“殷知情绪极不稳定,对此事的危险程度判断有失公允!开启玉盒必须要有谭家人在场,以血祭龙魂,震慑其中戾气……稍有不慎,别说运用抟转,你们难道想要搭上普通人的性命?”
妖监会那三个玉盒,开盒之地都选在谭家祖宅,由谭家主事血祭压制,月灯桃树dàng除鬼气,方能带出偏屋供人研究。眼下井中古龙已死,谭家式微,神龙架碧桃林已经烧毁,仅凭月灯……恐怕持有人又要再换一个。岳夏衍并不惧死,但他出奇地愤怒:“妖监会存在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在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qiáng行开盒……”
他本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李王两家,那两人脸上已有惧色,但这时,谭琅逸哼了一声:“若是谭家担保呢?”
岳夏衍惊疑不定地看向老人:“您要如何保证……”
谭琅逸发须皆白,双眼却格外冷毅,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若有闪失,谭家老少全族,将以残躯发动血祭。得到抟转,谭氏一族才有转机,民众的安危才能用更长远的保障!”他瞪视着岳夏衍,扔出一张血书,“谭家人世代忠于妖监会,死又何妨!”
左贺棠捞过那张血书,不怀好意地笑笑,他起身拍了拍岳夏衍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那谭嘉树要是不回来,你们真敢去死啊?”
谭琅逸气得chuī胡子瞪眼,但他很快平复下来:“谭家这半票,投给开启玉盒,已经3票了……你们只有两票,应懂得顺势而为。”
所以这算什么赌命献祭?岳夏衍苦笑着看向那份血书,分明就是bī谭嘉树就范的道具。他知道殷知接洽过谭家人,可是没想到谭琅逸,这个谭嘉树最亲近的外公也会听信殷知的疯话,执意要打开玉盒。不过也是,月灯持有人并不是他的亲人,从不在谭家人的考虑之中。
姬家一贯是弃票的,可岳夏衍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他期盼地看向姬兰因,这个纤瘦的女孩儿似乎被风一chuī就会弯折,直到现在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姬家人向来没有自己的态度,他们只负责传达天命。而天命是什么呢?从前姬家主事弃票,因为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愿承担责任,现在又是如何呢?
众目睽睽之下,姬兰因双手叠在胸前,站起微微欠身。她从腰上挂着的布包中拿出一片玳瑁甲,向李寅伸手要来火种,站于十方阁外的空地上焚烧蓍草。女孩双臂挂着银铃手钏,口衔玳瑁甲,面朝蓍草火堆跪下,重重三振其臂。颤动的银铃声不绝于耳,火堆烧得噼啪作响,银铃一停,姬兰因突然将玳瑁甲甩入火堆之中。
裂纹偶数为允,奇数为否,她以手语说完之后,闭眼立于火堆旁。guī甲在火中皲裂,啪啪作响的声音拨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一,二,三……七,直到八,火堆熄灭了。李寅和王柏满意地笑了,与谭琅逸说笑道:“看来苍天有眼,我们这是替天行事,也算无愧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