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轮回,不得善终。
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她的诅咒,可能也包括了自愿参与的易东流。但那些说辞,分明是宗鸣教给她的。宗鸣对此却没有任何解释,他只是给了易东流一本书,书内夹着一封署名看不清楚的绝笔信,里头的字眼同那番诅咒一模一样:“这是她自己选的书。”
自己的选择,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可是出题人是宗鸣,而他明确知道每一个选项背后的分支,却根本不曾提醒——就算是曾偏爱过的孩子,也是一样。
荀非雨久久不能言语,如果说先前只是恼怒自己为什么放不下,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怀疑和怨恨。四十三年前,宗鸣就已经出手了吗?易东流自愿献祭,这是大义,却被扭曲成了屠杀亲族的恶鬼。那个人甚至还把易东流留在自己身边待了三十多年,保护恶鬼?如果没有他的助力,如果不是他答应了宁儿的愿望,恶鬼也不会诞生。当年的阵法如果能终止鬼cháo,那么现在又会是怎么样?
像是猜到了荀非雨在想什么,姬兰因闭眼叹了口气:「那只会是一场新的屠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易先生一样深明大义。而妖监会那被玷污的正义,向来血腥至极,枉顾平民性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岳家安排的酒店稍事休整几小时后,九点五神宫才派人开车来接江逝水和谭嘉树前往五神宫总部。坐上那辆不起眼的黑车,江逝水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似乎刚踏上北京的土地,那股不寻常的情绪波动便越来越不受控制。
昨夜谭嘉树多次想联系岳夏衍,那人的电话却始终不在服务区。今早岳佳许开车才说起,那人为避免谭嘉树的外公硬闯偏屋,愣是守在那里,好几天都没有出来过。提到岳夏衍,岳佳许脸色颇为平淡,她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由亲姐抚养长大的孩子:“他会按时到十方阁参与九家会议,江小姐就没有必要去了。”
江逝水隐约能感觉到这女人对自己的戒备,她心中微有不忿,别过头不说话。谭嘉树见状瞥她一眼,对岳佳许轻笑说:“小阿姨,像小时候一样叫她逝水吧。我已经提前给委员长打了个招呼,逝水参加也没关系,毕竟他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嘛。”
岳佳许垂下眼睫,低头笑笑:“青行大哥还是失败了。”她隔着后视镜看了江逝水一眼,“你还记得我吗?当时你还那么小,应该不记得我这个小阿姨了吧。拍合照的时候,我拿着相机……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
提到名字,江逝水确实是没有印象的。但她记得岳佳许这条长辫子,模糊的记忆中,确实有个梳着长辫子的女人,经常带着她和左霏霏一起读书,偶尔还会向他们打听谭嘉树的消息。可当她说完,却发现岳佳许的脸色黯淡下来,摇摇头看着前方的路:“那是我姐姐,岳佳期……辫子,是为了纪念你佳期姑姑留的,当年我留短发。”
她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你记得岳家对你的好就行。”岳佳许收起刚才的和善,略带威胁意味地说,“不要说多余的话,明白了吗?”
“小阿姨。”谭嘉树揶揄一笑,“你学明漪gān什么?学又学不像。”
岳佳许瞪了谭嘉树一眼:“……别提他,不要自己的姓氏一走了之,岳家没有这样的人。”
可这时,江逝水却出了声:“你扪心自问,叔叔真的一走了之了么?他去了九家都不想去的危险之地任职,拖着一条断腿,还要送出仝山叔叔的遗物……放弃姓氏就不算岳家人,有岳姓的人,还没他们做得多。”
“逝水。”谭嘉树扫了她一眼,轻声说,“小阿姨,想他就去四川吧,他也……”
“他怎么了?!”岳佳许猛地转过头,“不,我得留在这里,你们……”
待车在八宝山门口停下,谭嘉树只是对岳佳许苦笑:“能撑过二十多年,叔叔早就是qiáng弩之末……你还是去看看他吧,这里有我和夏衍,放心。”
山风料峭,簌簌落下一地雪片。通向十方阁的山路不好走,谭嘉树便让江逝水走在前面:“你非雨哥说他以前也睡外面,万一摔了还能接妹妹一下。”
江逝水红着眼眶回头看,垂下头没有说话。
谭嘉树轻轻推着她的后背,两人缓步走上山,他低头看着路旁的花草,漫不经心地说:“他听到了你说的话,但他没有让你难堪。比起你喜欢的恶鬼,荀非雨是更值得依靠的人,你不这么觉得吗?”
“不要……这么说……”
“去跟他道歉,江妹妹。”
“我不要!”
“为什么不?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一直都在保护你,以后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