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在皇帝旁侧的连瑞顿了下,轻声劝道:“想来娘娘是知道错了,所以来给圣上认错,万岁爷,要不您先见一见?看看娘娘怎么说?”
李言修哼笑一声,露出一丝冷嘲:“她知错?她若有一点知错,怎会让朕如此难堪?!你莫在替她说话了,她就是舍不得那帮狗奴!”
特别是那个让她红杏出墙的混账太监!
连瑞尴尬地笑笑,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告诉她,朕不见!叫她立刻滚回景瑜宫!”皇帝一个眼刀看向连瑞,连瑞gān笑着擦了把冷汗,随着小德子一起来到院中。
天色彻底暗了,夜幕即将降临。
连瑞弯腰尝试将萧容扶起来,却被萧容固执的挣开。他没有办法,又叹息道:“娘娘,您还是先回吧。圣上正在气头上,听不得劝,您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
萧容摇摇头:“今日皇上不肯见臣妾,臣妾便不起。”
冷风轻轻chuī着,萧容的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想起李言修并没有当场处置景瑜宫的人,而是近两个时辰后才来算账。
这说明……
狗皇帝认真考虑过她的威胁,也尝试做出忍耐,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若她不能尽快让狗皇帝高兴起来,那么,被抓走的十一条人命,便必死无疑!
连瑞劝不动萧容,又是一声哀叹。
夜色渐深,李言修枕着手臂躺在龙榻上,双目呆呆凝着帐顶,却不能寐。
忽然,低沉嗓音传来,静静问:“她可还在?”
连瑞听得帐中问话,微鞠一礼道:“回万岁爷,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外头风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老东西,你何时开始心疼容妃了?”
“……”连瑞垂首难堪。
“今日艳阳高照,朝霞千里,怎会落雨?”李言修漫不经心反问一句,等不到回答,他翻了个身,面朝chuáng里,闷闷道:“她愿意跪,就永远跪着。”
“要不……”连瑞思虑一下:“老奴还是给娘娘送个软垫吧?”
“……”
“万岁爷,这腿若是跪废了,那是一辈子的毛病,以前宫里有个秦昭仪,因为不小心打洒茶水烫到了贵妃,被贵妃罚跪六个时辰,一双腿就这么生生跪断了,后来治了几十年,临去了,也再没站起来过。”
“……”
“万岁爷,您若是还念着娘娘……”
“闭嘴!”李言修恼怒的打断连瑞的话,“她那双腿,留着也是祸害!从明日起,朕一天斩一个,定叫她好好反省!”
外面。
小德子取来一件披风替萧容系上,叹息:“娘娘,皇上今日肯定不会见您了,天这么冷,要不您明日再来吧?”
萧容疲累地耷拉着脑袋,轻轻摇了摇。
双腿麻木刺痛,她几次摔倒又爬起来,望望天上月,长夜漫漫,她还有的等呢……
……
夜色渐浓。
李言修扫一眼桌上几乎燃到底的烛台,低问:“她还在?”
连瑞上前一步:“万岁,您若是放不下,不妨召娘娘见一面吧?”
李言修不答,又问:“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连瑞说完,意识到皇帝问的应该不是这个,便又答,“娘娘跪了三个时辰了。”
“……”帐中一片安静。
连瑞觉得可能是个机会,便又劝道:“皇上,再这么下去,娘娘的腿……”
岂料李言修愤怒坐起,他抬手挥开长幔,怒视连瑞:“那你来告诉朕,朕该怎么做!就这么放过他们?还是把容妃一起斩了?呵,他们想同生共死,朕绝不成全!”
“他们?”连瑞口里嗫喏一句,眉心深深拧住,狐疑的发现皇帝为何bào怒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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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大亮。
皇帝满脸yīn沉地跨出门,要亲自去午门监斩。
萧容见李言修终于从殿内走出来,跪了一夜的少女挣扎着想站起来,想拦住他。
但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她急着抓住他,不由趴倒在他脚下,急忙揪住少年的衣摆。
她的手,握得那样紧,生怕留不住他的脚步。
然而。
皇帝依旧毫无逗留,看也不曾看她一眼,自她眼前仓促而过。
手中扯到的一点布料迅速自掌心挣落。
经一夜寒风,萧容脸上冻得苍白。她双眼微微红肿,似乎夜里偷偷哭过。
望着李言修远去的背影,她哑声想留住他,但疼痛的身躯却不听使唤,等到转过身去时,李言修早已消失在了院外。
小德子走上前,轻手轻脚将萧容从地上扶起,她的腿完全无法支撑自己,只能将全部体重倚在小德子身上。
“容妃娘娘,奴才送您回景瑜宫。”